第385章 铁器的记忆:戍边军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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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令蹲在老槐树下,残玉贴着地面,掌心压着一块青砖。风从山脊吹下来,树叶晃了两下,他闭上眼。 再睁眼时,梦已经来了。 画面比昨夜清晰。避难所东壁,第三块砖松动,底下露出半截铁器,黑得发乌。铭文刻着“嘉靖二十年,戍边军罗五”。没有脸,没有人影,只有那块腰牌静静埋着,像等了四百年。 他松开手,玉还温着。 赵晓曼站在文化站门口,手里拿着刚打印的《罗氏家训》译文。她看见罗令从树下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径直朝避难所方向走。 “又要进去”她问。 “得挖一块砖。”他说。 王二狗正带着巡逻队在村口检查游客背包,听见消息蹽着腿跑回来。他喘着气拦在通道口:“又挖前两天才加固完,再动万一塌了怎么办” 罗令没停步:“只动东壁第三块,不动结构。” “那你有把握别又是凭……”王二狗顿了顿,没说“做梦”两个字,但意思在。 赵晓曼跟上来,把打印纸递过去:“家训里有一句,‘器藏于地,待时而出’。祖宗的东西,不该一直埋着。” 李国栋拄着拐从自家院子走出来,听见这话,站定看了罗令一眼:“你爹当年护树,也是这么说的。” 他转身回屋,片刻后拿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铺在石桌上。是早年村防工事的手绘图,东壁确实标了个小点,旁边写着“信物藏所”。 “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是有兵留下的东西,不能动,也不能丢。”李国栋声音低,“现在,是你该拿的时候了。” 王二狗挠了挠头,让开了路。 罗令带人清理通道,只带了小铲、软刷和照明灯。赵晓曼守在入口,记录每一步操作。王二狗在坑外架起直播设备,镜头对准作业面。 刚挖开表层泥灰,外面传来脚步声。 赵崇俨穿着唐装,手里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两个记者模样的人。 “哟,又在搞民间考古”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地方现在是临时保护区,没有审批,谁允许你们动土” 王二狗立刻站到坑前,张开双臂:“我们有村民联署,文化站备案,手续齐全。你要查,我可以给你看。” “备案”赵崇俨冷笑,“一个代课老师,一个小学教师,也配谈文物保护真当自己是专家了” 罗令没抬头,继续清理砖缝的灰泥:“我们不是专家,但我们是青山村的人。” “人”赵崇俨走近两步,“你们懂明代军制吗懂金属氧化年份测定吗别到时候挖出个铁片,就说是国宝,闹笑话。” 王二狗打开手机直播界面,把镜头对准他:“你说的,我都录着。你要阻挠,我现在就报文旅局。” 弹幕瞬间炸开。 【赵崇俨又来了】 【上次被打脸还不够】 【罗老师继续挖,别理他】 赵崇俨扫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退后半步。 罗令轻轻撬起青砖,底下泥土松动,他伸手探入,指尖触到一块冰冷的铁器。 他慢慢把它取出来,拂去泥尘。 一块腰牌,长四寸,宽一寸半,边缘磨损严重,正面刻字清晰可辨:“嘉靖二十年,戍边军罗五”。 全场静了几秒。 赵崇俨冷笑:“就这铁片上刻几个字,谁不会做市面上仿品多的是。” 话音未落,一辆越野车停在村口。陈教授拎着工具箱快步走来,白发被风吹得乱,脸上全是汗。 他没看赵崇俨,径直走到罗令面前,接过腰牌,翻到背面,用放大镜照了照铭文,又从包里取出便携xrf仪,贴在锈面。 “高碳钢,含少量锰和磷,符合明代中期兵器冶炼特征。”他声音沉,“锈层分五层,外层疏松,内层致密,自然氧化至少三百年以上。” 他合上仪器,从公文包抽出一本影印古籍:“《嘉靖版青山县志》,第十七卷,兵防志。” 他翻开一页,手指落在一段文字上: “嘉靖二十年,调戍军三百驻罗家岭,守海防,兼护民。设哨所三,巡更制,夜鸣梆,昼举旗。领队者,罗五,授百户衔。” 全场鸦雀无声。 赵崇俨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陈教授抬起头:“这不只是文物,是历史的实证。罗五,是真实存在过的戍边军人。而这个地方,是明代海防体系的重要据点。” 他看向罗令:“你父亲没说错,你们家,守的从来就不只是地。” 赵崇俨猛地转身,大步往外走。没人拦他,也没人说话。他的背影在村道上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王二狗关掉直播,嗓子有点哑:“这……这真是当兵的” 罗令点头。 “那……是你祖宗” “不一定是血亲。”罗令摩挲着腰牌,“但他是罗家人。” 赵晓曼接过腰牌,翻到背面,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几乎被锈迹覆盖。她用软布轻轻擦拭,念出来: “守土如守心,寸铁不弃。” 她抬头:“这不是军令,是誓言。” 罗令没说话,把腰牌放进随身布袋,带回文化站。 展柜空着,他打开,把腰牌放进去,下面压了张手写标签: “戍边军罗五,吾族无名先辈。” 王二狗站在旁边,看了很久,忽然说:“我爷爷以前总说,咱们村早年有兵守过,半夜还能听见打更声……他是不是……也记得什么” 罗令摇头:“他记得的,是我们都忘了的事。” 赵晓曼靠在展柜边,轻声说:“这块铁,埋了四百年,没人知道罗五是谁。但他留下了字。他相信会有人看见。” “所以他没把腰牌带走。”罗令说,“他知道,这片土会记住。” 王二狗掏出巡逻日志,在最新一页写下:“今日,出土明代腰牌一枚,编号aq-385,保管人:罗令。” 他合上本子,抬头问:“以后……还有多少东西等着咱们找” 罗令没答。 他走出文化站,天已擦黑。风穿过村巷,吹动屋檐下的风铃。 他回到老槐树下,盘腿坐下,把残玉贴在掌心。 闭眼。 梦又来了。 这次画面变了。 不再是岩画仪式,不再是星图流转。 是一队人影,披甲执刀,站在山岭上。他们身后是村庄,面前是海。夜风卷着潮气,一人解下腰牌,埋进石缝。 镜头拉近。 那人的手,和罗令的一模一样。 他猛地睁眼。 胸口起伏,手还攥着玉。 赵晓曼不知何时站在树外,手里拿着一杯热水。 “你去了很久。”她说。 罗令站起身,把玉塞回脖子。 她走近一步:“又梦见了” 他看着她,声音低:“他们不是在守边。” “那是在干什么” “是在等。”他顿了顿,“等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