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陶窑终章 永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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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屑还在地上堆着,罗令的锯子没停。一根新竹被削成匀称的条,他放下工具,用布擦了手,转身走出工坊。 赵晓曼站在晒谷场边上,手机举在半空,直播界面已经打开。王二狗正往三脚架上绑摄像头,嘴里念叨:“这次可不能再出岔子,国礼啊,摔了咱全村都赔不起。” 罗令走过去,看了眼屏幕。在线人数刚破十万,弹幕滚动得不急不缓。 “准备好了”赵晓曼问。 他点头,从脖子上取下残玉,走到陶窑前。窑口封着新泥,火还没点。他把玉轻轻贴在窑壁,闭了闭眼。 那一瞬,梦里的画面又来了——不是碎片,是完整的仪式。一群人围着窑,手搭着手,呼吸同频,火光映在他们低垂的眼睑上。没有人说话,但窑里传出嗡鸣,像有人在唱。 他睁开眼,掏出打火机,蹲下身,点燃了窑口的引火草。 火舌舔上来,慢慢钻进窑膛。他站起身,对镜头说:“二十四小时,古法烧制。不控温,不加氧,靠火自己走。” 赵晓曼把标题推上去:“陶窑终章:永恒的火焰”。 弹幕动了。 【开始了】 【这火看着不太稳啊】 【听说这次做的杯子要送给外国领导人】 罗令没看屏幕,转身走向泥缸。他挽起袖子,双手浸入泥浆,慢慢往上提。泥顺着胳膊滑落,留下湿痕。 “拉坯之前,先静心。”他说,“手要听心,心要听火。” 他坐在轮盘前,深吸一口气,掌心压上泥团。轮盘转起来,泥在指间升起,像一棵破土的芽。他手腕微动,泥胎变高,收口,弧线流畅得没有一丝犹豫。 镜头拉近,特写他的手。关节有旧伤,动作却稳得像量过尺。 弹幕突然跳: 【他呼吸一次,手就动一下】 【真的在同步!】 【这不科学】 赵晓曼适时切进投影。画面是残玉中的场景:先民围窑而立,胸口起伏一致,窑火随呼吸明灭。一行古字浮现:“心火相契,物我两忘。” 她轻声说:“这不是技术,是修行。他们用呼吸养火,火养泥,泥养器。每一件陶,都是活出来的。” 弹幕静了一瞬。 【破防了】 【原来我们丢的不是手艺,是心跳】 【这才是文化】 罗令没停。他取出坯体,放在阴棚下晾着。三只杯子,一只碗,一只小鼎。胎体薄,透光,像凝固的月色。 “接下来,等火说话。”他说。 王二狗守在监控前,眼睛盯着温度曲线。窑外贴着测温条,颜色从黄变橙,再往红走。 “差不多了。”他说,“老李头说这火候,跟三十年前祭窑那回一模一样。” 李国栋拄着拐,站在窑边,一言不发。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铺在地上,把三只杯子摆上去。 “祖上规矩。”他对镜头说,“开窑前,先敬火。” 罗令点头,从泥缸底取出一小块朱砂泥,捏成火苗形状,放进窑口。 火光猛地跳了一下。 二十四小时到。窑门打开,热浪扑出。众人后退半步。 罗令戴上厚布手套,伸手进去,慢慢取出第一只杯子。 胎体完整,釉面温润,但在光下细看,表面布满细纹,像蛛网,又像冰裂。 有人低呼:“裂了!” 王二狗脸都白了:“完了,国礼裂了……” 罗令没说话,举杯对着阳光。裂纹在光下折射出虹彩,一层层荡开,像有光在游动。 “这不是裂。”他声音平,“是开片。千年窑火的呼吸纹。” 他指尖抚过杯壁:“古人说,器有裂,光进来的地方,就是魂住的地方。” 赵晓曼递上检测报告:“胎体透光率92%,符合宋代官窑标准。而且,它会越用越润,越用越亮。时间越久,纹路越活。” 镜头推近。杯壁微光流动,像有血在底下走。 弹幕炸了。 【活的】 【我怎么觉得它在呼吸】 【这哪是杯子,这是命】 李国栋弯腰,从红布下取出一盏小油灯,点燃,放在杯底。光从裂纹里透上来,整只杯子像被点亮了。 “成了。”他说。 赵晓曼把直播镜头切到展台。三只杯子并列摆放,背后是青山村全景图。标题换成:“国礼交付仪式”。 外国代表走上前,穿深色中山装,头发花白。他没戴手套,双手接过杯子,低头凝视良久。 “这不是礼物。”他声音低沉,“这是活着的文明。” 全场静了一秒,随即掌声炸响。 王二狗在监控室突然站起:“等等!那个男的!” 画面切到全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从侧门靠近展台,手里拿着什么,往杯底贴。 “赵崇俨!”王二狗吼出声。 弹幕瞬间爆了。 【是他!】 【滚出去!】 【守护国礼!】 【拍下来!发群里!】 现场安保反应极快,两秒内冲过去,架住那人手臂。他挣扎了一下,眼镜歪了,手里东西掉在地上——是个微型标签器,带磁吸。 “又是你。”罗令走过来,捡起标签器,看了看,“想给国礼贴假溯源码” 赵崇俨冷笑:“你们这破窑烧出来的东西,也配叫国礼不过是乡野土器,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赵晓曼走到台前,拿起话筒,“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杯子的胎土成分,和你去年拍卖的‘宋代官窑残片’完全一致而那批残片,已经被证实是赝品。” 赵崇俨脸色变了。 “还有。”她继续说,“你名下公司三年前在南海打捞的陶罐,釉料配方和我们村后山古窑遗址出土的完全吻合。而那片海域,从未登记过任何考古项目。” 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这是要翻车】 【证据链闭合了】 【建议直接查他】 安保把人带出去时,赵崇俨回头瞪着罗令:“你赢不了的。这些东西迟早进博物馆,没人记得你是谁。” 罗令没答话。他转身走到窑前,从窑底拾起一块烧焦的木炭,放在展台边缘。 “记得就行。”他说。 仪式结束,人群散去。赵晓曼关掉直播,走到他身边。 “你说,它真能活吗”她看着那只杯。 罗令伸手,指尖轻碰杯壁。裂纹在光下微微发亮,像有脉搏。 “火没灭。”他说,“只要有人记得怎么点,它就一直烧着。” 王二狗扛着摄像机过来,把最后一段录下来。镜头扫过展台,扫过窑口,扫过李国栋拄拐离去的背影,最后停在那只杯上。 杯底的油灯还没熄。光从裂纹里渗出来,照在展台木纹上,像一条细小的河。 罗令把残玉重新挂回脖子,转身走进工坊。 锯子还在桌上,木屑落在地,堆成一小片。他拿起新竹,开始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