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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洛神的手指触碰到静心琉璃盏的瞬间，一股温润如玉的光芒，从灯盏中扩散开来。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有一种穿透万物，直抵灵魂本源的力量。 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碎片停止了翻滚，错乱的时间流速趋于平缓，就连虚空中那些无意识生灭的雷霆，也安静了下来。 整个放逐之渊，这片混乱了亿万年的禁区，在这一刻，竟然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吼……” 阿格纳斯那即将挥出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它那庞大身躯的僵硬，不再是因为柳无邪那一剑带来的痛苦，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迷茫。 它眼眶中那两颗如同血色太阳的猩红光点，开始剧烈地闪烁，其中的疯狂与暴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明，以及无尽的悲哀。 那柔和的光芒，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了它亿万年积累的混乱与执念。 “成功了！”柳无邪心中一喜。 他顾不得拔出还插在阿格纳斯背后的破日剑，身形一动，来到洛神身边，警惕地看着这个正在发生剧变的庞然大物。 洛神手捧着静心琉璃盏，她的消耗也极其巨大，脸色有些发白。但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惊奇。她能感觉到，这盏灯与她手中的神王血脉，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灯盏中的光芒，大部分涌向了阿格纳斯，但也有一小部分，正在反哺她的神魂，修复着她刚才催动神王法相所带来的损耗。 “神……王……陛下……” 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宏大，但却清晰、沉稳，充满了古老韵味的声音，从阿格纳斯的口中发出。 它缓缓地，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拳头。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柳无邪和洛神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它那庞大如星辰的身躯，竟然朝着手捧静心琉璃盏的洛神，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极其缓慢，却又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随着它的下跪，周围的星空都在震动。 “最后的守望者，阿格纳斯，参见……神王血脉的继承者。” 它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臣服与尊敬。 柳无邪和洛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情况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你……恢复神智了”洛神试探性地问道。 “恢复”阿格纳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悲凉，“不，只是暂时……清醒。这盏灯，压制了我神魂中积累了无数纪元的混乱意志。但它……撑不了太久。” 它抬起头，那双已经不再猩红，而是变成了深邃星空颜色的眼眸，看向洛神手中的灯盏。 “静心琉璃盏，本就是第一代神王陛下，为我打造的安魂之器。可惜，在太古那一战中，它被打碎了核心，只能勉强维持我的存在，却无法再净化我被深渊同化的意志。” “原来如此。”洛神明白了。 影尊说的没错，这盏灯是影界的秘宝，但它的源头，竟然是太古神王。或许是神战之后，影界的某位先祖，偶然得到了这件残破的宝物，并将其带回了影界。 “你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柳无邪开口问道，他更关心这个问题。 阿格纳斯的目光，转向了柳无邪。它注意到了插在自己后心的那把剑，但却没有丝毫怒意。 “我守护的，是‘契约’。”它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太古传来，“一个由神王陛下，联合万界之灵，与这方宇宙签订的……‘终末契约’。” “终末契约”柳无邪和洛神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太古神战，我们败了。”阿格纳斯的声音，充满了沉重，“王庭的力量，远超想象。神王陛下，为了不让整个宇宙都被王庭的‘归一’法则同化，在最后时刻，燃烧了自己的神格，以自身为阵眼，联合当时还幸存的所有强者，布下了覆盖九天十地的‘终末壁垒’。” “这道壁垒，隔绝了王庭的主力。而我，以及其他几位守望者，则立下誓言，永世镇守壁垒的薄弱节点，也就是你们眼前的……深渊裂口。” 柳无邪的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他们所知的太古神战，并非全部的真相。 神战，他们是战败的一方！ 如今的和平，不过是神王和那些太古先贤们，用生命换来的苟延残喘。 “那‘不灭战意’又是什么”洛神追问道。 “那是神王陛下，留下的最后希望。”阿格纳斯的目光，望向了那深邃的裂口，“壁垒，不可能永远存在。当壁垒破碎之日，就是王庭卷土重来之时。神王陛下，将自己最后一丝不屈的战斗意志，封印在了这裂口的另一端。她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有一个承载着宇宙气运的后辈，来到这里，继承她的战意，扛起……反攻的战旗。” 它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柳无邪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人吗” 阿格纳斯那如同星辰般的眼眸，仿佛要将柳无邪的灵魂看穿。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那个人。”柳无邪迎着它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知道，王庭是我的敌人，我会尽我所能，将他们彻底铲除。” 他的话，没有豪言壮语，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很好。”阿格纳斯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我的时间不多了。”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出现一丝丝不稳定的能量波动，“静心琉璃盏的力量，正在减弱。我很快，又会变回那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持有神王血脉的继承者，还有那个……身负宇宙气运的年轻人。” “请拿着这盏灯，进入裂口。记住，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不灭战意’，只会选择一个继承者。一旦失败，你们的神魂，就会被那股意志，彻底撕碎。” “裂口的另一端，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们在里面无论待多久，外面，都只是一瞬。” “去吧！在我彻底失控之前！” 阿格纳斯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它眼中的清明，正在被重新燃起的猩红所取代。 “柳无邪！”洛神看向他。 “走！” 柳无邪不再犹豫。他一把拔出破日剑，顾不得处理阿格纳斯背后的伤口，拉着洛神，朝着那巨大的时空裂口，飞驰而去。 洛神手中的静心琉璃盏，散发着光芒，在他们身前，形成了一个稳定的通道，抵御着裂口中逸散出的混乱能量。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裂口的瞬间，阿格纳斯那即将被混乱吞噬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们神魂中响起。 “小心……‘契约’的……背叛者……”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一头扎进了那片比宇宙虚空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 “吼——！” 在他们消失的下一秒，阿格纳斯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痛苦和疯狂的咆哮。 它眼中的猩红，彻底压过了清明。 静心琉璃盏的离开，让它再次被无尽的混乱所吞噬。 它缓缓地，从地上站起，重新走回那张由破碎星辰组成的王座，安静地坐下。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它那岩石构成的眼角，一滴由星辰碎片凝聚而成的“泪水”，悄然滑落，在冰冷的虚空中，化为永恒的尘埃。 最后的守望者，再次陷入了沉睡，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或者……永恒的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