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温柔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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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建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钢铁厂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的阴影中时,跪在地上的黑豹等人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刚刚从深不见底的水下挣扎着浮出水面。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那个魔鬼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对未来茫然未知的惶恐,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浑身虚脱,瘫软如泥。 而此刻的杜建邦,正行走在回归筒子楼的路上。 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左肩的伤口,在简陋的包扎下,依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像一根烧红的铁钎,不断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如同一潭千年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回到那栋熟悉的、充满了烟火气和霉味的筒子楼,他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公共水龙头。 “哗啦啦——”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他的双手,他的脸颊,他的脖颈。他清洗得极其仔细,甚至有些偏执,仿佛要将每一寸皮肤上可能沾染到的、看不见的罪恶与杀戮气息,都彻底洗刷干净。 水流过他紧绷的肌肉,冲刷着那些早已干涸的血渍,也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杀神”的凛冽煞气。 当他拧紧水龙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干脸时,镜子里倒映出的,又变回了那个朴素、老实,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木讷的返城青年——杜建邦。 他回到自己那间狭窄阴暗的小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脱下那件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衬衫,小心翼翼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然后,他点亮那盏昏黄的煤油灯,坐在吱嘎作响的床沿,静静地看着灯火跳动。 刚刚那场发生在小巷里的血腥围杀,那两具被投入炼钢炉的尸体,那几个跪地求饶的蝼蚁……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发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与他无关的幻梦。 他没有休息。 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疼痛,都无法压下他心中那股愈发强烈的、想要见到某个人的渴望。 他吹熄煤油灯,锁好房门,身影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那栋刚刚落成不久的、在江城灯火中显得格外醒目的“楼王”——林晚晴的新家。 他没有直接上楼敲门,而是像一个幽灵,静静地站在楼下那片新栽的冬青树丛的阴影里。他抬起头,仰望着那扇属于她的、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他甚至能隐约看到,有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在窗前来回踱步,似乎充满了不安与焦躁。 听到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杜建邦那颗因为两世为人、早已被商战与杀戮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彻底融化了。 之前在废弃钢厂升腾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意,在这一刻,仿佛遇到了初春的暖阳,悄然消散,无影无踪。 他迈开脚步,走进了楼道。 站在那扇崭新的、还散发着油漆味的木门前,他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林晚晴那张写满了担忧和惶恐的俏丽脸庞,出现在他眼前。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在看到杜建邦的瞬间,她所有的不安、恐惧和委屈,都化作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哽咽。 “建邦!”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男人就会消失不见。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地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今天在厂里,所有人都说那是你的房子,可我总觉得像做梦一样……我怕明天一早醒来,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房子就没了……” “我还听说……我还听说孙建军的儿子,那个叫孙浩的混混,到处放话说要找人报复你……建邦,我好怕你出事……” 感受着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闻着她发间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淡清香,杜建邦轻轻地、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充满了宠溺的轻松语气,笑着说: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房子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白纸黑字,谁也抢不走。这以后就是你的家,我们自己的家。”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那个孙浩嘛……你放心,几个街上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而已,能翻起什么浪来我已经找他们‘聊’过了,他们想通了,决定离开江城,去外地发展,以后啊,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服”! 当杜建邦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根贯穿头颅的锈蚀钢筋,闪过了那被一脚踹断的颈椎,闪过了炼钢炉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 一场血腥、残暴、足以让任何人做一辈子噩梦的围杀,在他的口中,被轻描淡写地,简化成了一场和风细雨的“说服”。 他刚刚才像丢垃圾一样,将两个从香港来的职业杀手丢进了几千度的炼钢炉,让他们的罪恶与生命一同化为灰烬。 而此刻,他却在这里,温柔地、耐心地,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擦去脸颊的泪水,安抚着她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一面是视人命如草芥、以雷霆手段掌控一切的冷血杀神。 一面是柔情似水、将所有宠溺都给予一人的邻家暖男。 这种极致到撕裂的恐怖反差,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会瞬间精神错乱。但这,恰恰是杜建邦两世为人,最擅长,也最享受的“角色扮演”。 而这,也将是“扮猪吃虎”这个爽点,在这本书中,被推向的第一个全新高度! 林晚晴当然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 她只是单纯地、毫无保留地相信着他。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真诚、老实的脸,看着他眼神里那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柔,所有的不安和惶恐,都在他那强大而又温暖的气息中,烟消云散。 “真的吗他们真的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真的,”杜建邦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运气好,讲道理的本事还行。” 林晚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 她拉着杜建邦的手,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向家长献宝的小女孩,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建邦,你快看!这是我们单位发的最新款的‘金凤’牌沙发,坐着可软和了!” “还有这个!‘雪花’牌的电冰箱!以后夏天我们自己在家就能做冰棍吃了!” “还有这个,‘飞跃’牌的黑白电视机!王秀莲……我妈她看了眼睛都直了,说她做梦都想要一台呢!” 她拉着他的手,一一向他展示着这间新房的每一个角落,展示着那些崭新到甚至还没来得及撕掉保护膜的家电,小脸上洋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纯粹而又灿烂的幸福光晕。 杜建邦就那样任由她拉着,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静静地听着她叽叽喳喳的介绍。 他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看着她眼中的光,心中那颗因为两世为人而变得坚硬、冰冷、甚至有些麻木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了。 他知道,这里,就是他的家。 怀里这个叽叽喳喳的傻姑娘,就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港湾。 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与安宁,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与全世界为敌,将所有胆敢觊觎这份美好的魑魅魍魉,全部碾成齑粉! 在客厅那张崭新的“金凤”牌沙发上,两人相拥而坐。 窗外,是江城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屋内,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静谧与温馨。 杜建邦感受着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和均匀的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与归属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忽然捧起了林晚晴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认真,无比的郑重。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一字一句地,用一种仿佛宣誓般的语气,沉声说道: “晚晴,等我……等我从香港出差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林晚晴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结婚 他……他在向我求婚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像一股巨大的浪潮,瞬间将她淹没。她的眼眶再一次红了,但这一次,流下的,是喜悦的泪水。 杜建君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继续用那不容置疑的、充满了强大力量的语气说道: “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谁让你受委屈,我就让他全家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保证。” 这不仅仅是一句海誓山盟的承诺。 这更是一头蛰伏的史前巨鳄,在守护自己逆鳞时,向整个世界发出的、最冰冷、最霸道的宣言! 林晚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温暖而又坚实的胸膛。 …… 许久之后,在杜建邦的温声安抚下,哭累了也笑累了的林晚晴,终于带着满脸幸福的笑容,沉沉睡去。 杜建邦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被子,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的阳台上。 晚风习习,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俯瞰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城市。他脸上的温柔,在清冷的月光下,一点一点地褪去、冷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硬,是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锐,是如同深渊般的决绝! 汤永业…… 影子组织…… 他知道,今晚在江城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开胃小菜。 真正的战场,在那片繁华与罪恶交织的南海明珠——香江! 为了彻底扫除所有潜在的威胁,为了给林晚晴一个绝对安宁和幸福的未来,他不能再被动地等待敌人出招。 他必须主动出击! 他要亲手,为远在香港的汤永业,为那个神秘的“影子”组织,导演一出他们永生难忘的、足以被载入商业史册的……末日绝唱! 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冰冷的、关系着汤永业身家性命的保险箱钥匙。在月光的映照下,钥匙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像一只即将睁开的魔鬼之眼。 “香江狙击战……开始了。” 他轻声呢喃,声音被夜风吹散,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