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窥秘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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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跳跃的光影在老药剂师勒菲弗尔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更显深邃难测。 林恩的手指紧紧攥着胸前口袋里那个方正的轮廓，冰冷的木盒似乎正透过薄薄的衬衫，向他的皮肤传递着一种诡异的悸动。 遗忘，像老鼠一样躲藏 他脑海中闪过穿越前那庸碌而压抑的生活，没完没了的加班，苍白乏味的未来… 然后是这个世界的冰冷雨水、阴暗小巷、报纸上骇人听闻的标题，以及地下室里那足以撕裂灵魂的饥饿低语和疯狂刮擦。 平凡已是奢望，安全更是幻觉。 从他被那道白光抛到这个世界的瞬间，或者说，从他推开这间药材店大门的时刻起，他就已经踏入了命运的湍流。 没有力量，他可能活不过下一个雨夜。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老药剂师的目光。 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反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期待。 “先生，”林恩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却透出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我…选择魔药。” 勒菲弗尔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沙哑：“很好，那么，从此刻起，忘掉你过去的认知，你即将踏入的领域，理性只是脆弱的舟楫，疯狂才是永恒的暗流。” 首先，记住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铁律：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沉重： “你只能消化魔药，而绝不能‘扮演’它！” 林恩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消化”，不是“扮演”，这和他“记忆”中的常识完全相悖。 “为…为什么” 他脱口而出，“不是需要通过模仿和扮演序列特质来加速消化吗” 老药剂师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扮演，那是取死之道，是序列途径上最恶毒、最隐蔽的陷阱。 你以为你是在模仿角色、掌控力量 不，你是在让那个‘角色’逐渐吞噬你的自我，是在主动邀请疯狂入驻你的灵魂。 每一次‘扮演’，都是在你的理智壁垒上凿开裂缝，最终，你会彻底迷失在力量带来的幻象中，不再是你自己，而是魔药赋予你的那个疯狂概念的奴隶。” “真正的晋升，在于‘理解’和‘掌控’。” 老人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需要真正理解魔药所代表的力量本质，理解它的规则、它的代价、它的危险，然后用你自身的意志去驾驭它，让它成为你的一部分，而不是你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才是‘消化’的真谛。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需要绝佳的运气、坚韧的意志和…一点必不可少的疯狂。 林恩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消化，而非扮演… 这个世界的规则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凶险。 他原本以为的“常识”竟是致命的毒药。 “我…我记住了。” 他郑重地点头，将这条铁律深深镌刻在脑海。 “很好。” 勒菲弗尔站起身，从角落一个上锁的矮柜里取出几个小巧的玻璃瓶和陶瓷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怪异、质地不同的粉末和液体。 “‘窥秘人’的魔药，主材料我这里恰好有备份，但辅助材料，需要你现在就支付报酬。” 林恩的心提了起来：“我…我没有钱。” “我不要钱。” 老人头也不抬，开始用一个漆黑的石臼研磨某种干枯的根茎，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要你‘看到’的东西。” “看到”林恩不明所以。 “窥秘人的起始能力，除了灵性直觉的提升，最主要的就是偶尔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知识碎片、灵光一闪的启示，或者…某些存在的微弱痕迹。 ”勒菲弗尔动作熟练地将研磨好的粉末倒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坩埚里，坩埚底下一种幽蓝色的火焰无声燃烧着，没有任何温度散发出来。 “未来一周，留在我的店里帮忙。把你‘看到’的任何你觉得异常、有价值的信息告诉我。 这就是你的报酬。” 他抬起眼皮，看了林恩一眼，“当然，如果你试图隐瞒或欺骗…你应该不想知道后果。” 林恩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接下来的时间，林恩目睹了魔药调配的过程。 勒菲弗尔的动作精准而富有某种奇异的美感，每一种材料的加入都伴随着古老音节的低诵，仿佛在与材料本身进行沟通。 坩埚内的液体逐渐变成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目光都吸进去的暗紫色，表面不时泛起一个个如同眼睛般的气泡，又迅速破裂，散发出那股林恩在木盒边闻到的、诱惑与危险并存的奇异芳香。 最终，魔药被装入一个不透明的曜石小瓶中，递到了林恩面前。 “地下室。” 勒菲弗尔用下巴指了指那扇暗门，“那里是最佳的服用地点。 足够黑暗，足够密闭，而且… 那里的‘环境’能一定程度上压制你服用后可能引发的灵性外泄，避免吸引来某些不必要的‘注视’。” 林恩接过小瓶，手指微微颤抖。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还要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刚刚传出恐怖声响的地下室。 但他没有犹豫多久。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走向那扇暗门。 勒菲弗尔跟在他身后，再次用特定顺序开启了封印。 暗门滑开，地下室的冰冷、陈腐和那若有若无的恶意再次扑面而来。 里面一片死寂，那个箱子安静得仿佛从未有过异动。 “记住仪式要求：解读秘闻，于心灵最颤栗时服食。” 勒菲弗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平静无波，“我会关上门，无论发生什么，除非你成功，或者…失控，否则门不会打开。” 说完，他不等林恩回应，暗门便再次无情地合拢。 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再次降临。 林恩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紧紧握着那只曜石小瓶，瓶身冰冷刺骨。 解读秘闻，哪里来的秘闻 就在他念头闪过的瞬间，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一些杂乱无章、光怪陆离的画面和声音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报纸上那个用鲜血绘制的、令人心悸的扭曲符号猛然放大，细节清晰可见，每一个笔画都仿佛由无数细小的、蠕动的虫豸构成… ——巷子口那个老乞丐抬起脸，破旧兜帽下根本不是人脸，而是一团不断旋转的、吸收光线的黑暗，从中传出细微的咀嚼声… ——地下室的某个角落阴影里，一只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一闪而过… ——那饥饿的低语再次直接在他脑响起，但这次却变成了无数重叠的、泣诉般的哀嚎：“…看见…我们…都被…看见了…” 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全身。 这些碎片化的“窥视”带来的不是知识，而是最深层、最直接的惊骇！ 就是现在！！！ 林恩猛地拔掉曜石小瓶的木塞，将瓶中那冰凉的、质感如同液态星光般的暗紫色液体，一股脑地倒入口中。 魔药的味道无法形容，极致的苦涩、辛辣、腥甜、腐臭… 无数种矛盾的味道爆炸开来，紧接着，一股狂暴无比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入他的喉咙，炸向四肢百骸。 “呃啊啊啊——！” 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部被撕裂、被重组。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哀嚎，血液如同沸腾的熔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迸发出无数混乱炫目的色彩和无法理解的、扭曲的几何图形。 耳畔是亿万生灵的疯狂呓语、尖啸和哭泣。 他的意识被拉扯、撕碎，又强行粘合。他“看”到了更多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星空间凝视； 滑腻的触手缠绕着破碎的星球； 无法形容形状的阴影在时空的裂缝中蠕动… 知识的碎片，伴随着极致的疯狂，强行灌入他的大脑。 就在这时，那个被封印的木箱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里面的存在似乎被林恩晋升时散发的强烈灵性波动所刺激，变得更加狂躁。 “砰！砰！砰！” 疯狂的撞击声和那饥饿的嘶吼再次爆发，甚至盖过了林恩脑中的噪音。 “…同类！！” “…美味的灵性！！” “…给我！！” 封印的符文急剧闪烁，明灭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破裂。 外部的恐怖威胁与内部的撕裂痛苦里外夹击，将林恩推向彻底崩溃的边缘！ 他要死了，要么被魔药撑爆，要么被门外的怪物吞噬。 不！ 一股求生的狠劲猛地从他灵魂深处爆发出来！他不能死！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他疯狂地调动起全部残存的意志，不再去抗拒那痛苦的洪流，而是试图去理解、去梳理那些强行涌入的疯狂知识和幻觉。 “消化它，掌控它，”勒菲弗尔的话语如同灯塔般在疯狂的风暴中指引出一丝方向。 他忍受着颅骨欲裂的剧痛，努力去“看清”那些扭曲的符号，去“听懂”那些疯狂的呓语背后的规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外部的撞门声和嘶吼渐渐减弱，似乎里面的存在也耗尽了力量，或者被重新加强的封印压制。 内部的痛苦风暴也开始缓缓平息。 那些混乱的色彩和幻象如潮水般退去，剧烈的痛苦转化为一种深沉的、遍布全身的疲惫和酸痛。 林恩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皮沉重得几乎无法睁开。 当一种全新的感知，缓缓苏醒。 他依然闭着眼，却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 冰冷的石阶、布满灰尘的架子、那个贴着封印、此刻安静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恶意波动的木箱… 他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能捕捉到灰尘飘落、烛泪滴凝固的细微声响，甚至能隐约听到隔着厚厚的门板和地板传来的、店铺里老药剂师缓慢踱步的脚步声。 他的大脑变得异常清明，虽然依旧疲惫，但许多之前模糊的记忆此刻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回忆起穿越前那本小说里许多曾被忽略的细节。 一些关于基础神秘学符号、灵性材料特性的零碎知识，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 这就是…窥秘人 他成功了吗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意识感知的边缘，靠近那个被封印的木箱方向，空气中飘浮着几缕极其淡薄的、仿佛由黑色烟尘构成的扭曲丝线，正缓缓消散。 丝线散发出的，正是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饥饿感和恶意。 这是…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它力量的延伸，还是…某种“信息” 没等他仔细探究，暗门再次滑开。 勒菲弗尔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明亮的煤气灯。 昏黄的光线涌入地下室，驱散了黑暗。 他的目光落在瘫软在地、却眼神清亮、周身灵性明显变得活跃而内敛的林恩身上，微微点了点头，枯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看来，你运气不错。” 他沙哑地开口，“欢迎踏入序列的世界，窥秘人先生。” “现在，起来吧，你有工作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那个刚刚平息下来的封印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