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囚笼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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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海的水压，瞬间攫住了林恩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陷阱， 坐标是故意泄露。 观测者亦被利用。 残缺守望者最后那破碎的、充满极致惊恐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入他的脑海，将他之前所有的推测和侥幸彻底粉碎。 从他获得“信标”徽章，接收到那个指向西南的牵引开始，不，甚至可能更早，从他接触银镜，被勒菲弗尔引导，乃至他穿越至此…… 这一切，难道都是一个早已编织好的、针对他这类“变量”的巨大阴谋 “信标”所指引的，根本不是什么希望之路，而是直通囚笼核心的死亡邀请函 勒菲弗尔知道吗摆渡人知道吗那些冷漠的观测者，他们是真的在记录数据，还是同样也是这盘棋局中被利用的棋子 无数的疑问和冰冷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他猛地看向“信标”徽章，那依旧散发着微弱温热、指向坟墓最深处的牵引，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刺眼和诡异。 它不再是向导，而更像是一个植入体内的追踪器，一个将他引向屠宰场的铃铛。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涌现。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冲向“海妖号”的甲板，对着下方快艇上的老瘸腿急声喊道：“快！启动引擎！我们立刻离开这……” 他的话戛然而止。 快艇上，老瘸腿并没有在驾驶位，而是站在昏迷的巴顿旁边，背对着他。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动作僵硬地…… 正将一管散发着诡异幽绿色荧光的药剂，缓缓推向巴顿的静脉！ “老瘸腿！你在干什么” 林恩厉声喝道，心中警铃大作！ 老瘸腿的动作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不再是往常那种油滑和恐惧交织的表情，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混合着痛苦、挣扎和某种冰冷狂热的扭曲神色。 他的那只机械义眼疯狂地闪烁着红光，而那只正常的眼睛则充满了恐惧的泪水。 “对……对不起……小子……” 老瘸腿的声音沙哑而断续，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争，“它们……它们找到我了……通过……通过我以前改造时留下的……后门……我控制不了……” 幽绿色的药剂已经有一小半被注入了巴顿的体内。 巴顿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绿纹路，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却是一片空洞的惨绿！ 他被控制了，老瘸腿早就被做了手脚，成为了隐藏在身边的炸弹！ 而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引爆，目的再明显不过。 ——不让他们离开！要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 “滚开！” 林恩目眦欲裂，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到老瘸腿，序列八的灵性轰然爆发，身体如同炮弹般从“海妖号”甲板上猛扑而下，一脚狠狠踹向老瘸腿！ 砰！ 老瘸腿被直接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快艇的船舷上，手中的药剂也脱手飞出，掉落在甲板上，剩余的幽绿色液体迅速挥发，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气味。 但已经太晚了！ 巴顿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机械摩擦和生物嘶吼的咆哮。 他体内的临时植入体和他本身强大的身体素质，在那诡异药剂的催化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他的肌肉不正常地贲张，皮肤下仿佛有金属在游走，眼中只剩下纯粹的、被操控的杀戮欲望。 他猛地扑向最近的林恩，速度快的惊人！ 林恩狼狈地向后翻滚躲闪，巴顿的拳头擦着他的头皮砸在甲板上，竟然将加固过的甲板砸出一个凹坑。 “巴顿！醒醒。” 林恩试图呼喊，但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整个避风港的外部，那些刚刚暂时退去的恐怖守卫，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再次变得狂暴起来。 它们不再顾忌那个无形的界限，开始疯狂地冲击、撕扯着周围构成避风港的沉船残骸！ 轰隆！轰隆！ 巨大的金属断裂声不绝于耳。 整个避风港开始剧烈摇晃、崩塌！ 一根巨大的、属于某艘远古沉船的锈蚀桅杆，被外面的守卫硬生生掰断，如同巨矛般从天而降，狠狠砸向快艇！ 林恩瞳孔骤缩，猛地向侧方扑倒！ 轰！！！ 桅杆砸穿了快艇的尾部，引擎瞬间爆炸起火，快艇开始迅速倾斜、进水… 完了。 唯一的交通工具被毁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海水般涌入林恩的心间。 前有失控的巴顿，外有无数狂暴的守卫，退路已断！ “信标”徽章依旧在灼热地指向坟墓中心，那感觉不再是牵引，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观测者的注视感依旧高悬于顶，冷漠地记录着这一切，仿佛在观看一场注定结局的戏剧。 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这里被撕成碎片。 要么……就向着那个陷阱的中心，搏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可能是更残酷结局的生机！ 林恩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和疯狂。 勒菲弗尔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在绝境中爆发狠劲”。 他看了一眼再次扑来的、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巴顿，又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崩塌的残骸和无数涌入的恐怖守卫。 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试图唤醒巴顿，而是利用“机械之触”精准地预判了巴顿的攻击轨迹，身体如同泥鳅般滑到其侧后方，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其颈部的一个能量节点上（这是之前老瘸腿给他处理伤口时他暗中记下的结构）！ 巴顿的身体猛地一僵，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就在这瞬间，林恩猛地从燃烧的快艇甲板上捡起那本祭礼书和最后一点必需品，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避风港崩塌的相反方向 ——那片“信标”所指的、坟墓最核心的区域，纵身跃入了漆黑冰冷的海水之中！ “吼！！！” 身后传来巴顿狂暴却不甘的咆哮，以及快艇彻底爆炸的轰鸣声！ 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海水瞬间将林恩包裹。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光线迅速消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但他胸口的“信标”徽章，却在入水的瞬间，光芒反而微微亮了一丝，散发出的秩序能量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气泡状屏障，勉强抵御着部分水压和寒意，并提供着稀薄的空气。 它似乎在这片充满死寂和阴影污染的海域中，反而更能发挥某种效果！ 林恩顾不得细想，拼命划水，向着深处潜去。 他能感觉到，上方和四周，无数恐怖的黑影正在涌入这片区域，搜寻着他的踪迹。 必须更快，必须在被彻底包围前，抵达核心！ 下潜，不断下潜。 周围的能见度几乎为零，只有“信标”徽章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前方极小范围的海水。 偶尔有巨大而扭曲的阴影从光芒边缘掠过，带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水温越来越低，水压越来越大，“信标”形成的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恩感觉自己的肺部如同被挤压，耳膜剧痛，灵性在飞速消耗。 但他不敢停下。 终于，在仿佛下潜了数个世纪之后，他的脚触碰到了某种坚硬无比、光滑冰冷的平面。 海底 不！ “信标”徽章的牵引感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并且传来一种强烈的、“抵达目标”的确认感。 他低头看去，借助徽章的微光，看清了脚下的东西—— 那并非海底的岩石，而是一种巨大无比、光滑如镜、呈现出绝对漆黑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特殊金属平面。 平面上铭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与“信标”徽章和潮汐圣殿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苍白纹路。 这些纹路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层层嵌套的齿轮眼图案，覆盖了整个视野所能及的范围。 这里，就是寂静坟场的核心，那座恐怖监狱的基石！ 而在这巨大金属平面（或者说平台）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向下凹陷的、如同祭坛般的结构。 祭坛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大约拳头大小、结构极其精妙复杂的立体几何模型，由某种苍白如玉、却又带着金属冷感的材料制成。 它由无数个不断缓慢旋转、嵌套、变换的微小齿轮、轴承和光路构成，仿佛一个微缩的、拥有生命的机械宇宙模型。 它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秩序与创造之力，却又带着一种永恒的、令人心碎的悲伤与寂寥。 它的能量波动，与“信标”徽章，与“锻炉之心”，与“潮汐之心”完全同源，但其“质”却似乎远远超越它们，仿佛是一切秩序力量的源头之一！ 这就是“信标”指引的终点 这就是“源初齿轮”的线索 或者……这就是“第一律令”本身 而更让林恩瞳孔收缩的是—— 在那个微缩机械模型的旁边，祭坛的边缘，竟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身形干瘦、低着头、仿佛已经在此坐化了万古的身影。 他的存在感极其微弱，几乎与周围冰冷的死寂融为一体，若非“信标”徽章的感应，林恩根本无法发现他！ 他是谁监狱的看守还是……那个试图破坏核心的“内鬼” 林恩的心脏狂跳起来，警惕性提升到了极点。 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他距离祭坛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个黑袍身影，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几万年没有说过话、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直接传入林恩的脑海，使用的同样是那种古老的机械语言： “你来了……” “最后的……‘变量’……” 身影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兜帽之下，并非人脸，而是一个由苍白水晶和暗金属构成的、布满裂纹的、冰冷的机械面容。 他的眼眶中，没有眼球，只有两簇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苍白色的火焰，在缓缓跳动。 他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落在林恩胸口的“信标”徽章上，那苍白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 “带着‘祂’的碎片……而来……” “看来……‘计划’……终究……还是开始了……” “那么……” 机械面容缓缓转向祭坛中央那个微缩的、如同机械宇宙般的模型，发出了一个蕴含着无尽复杂情绪的声音—— 那其中有关怀，有悲伤，有决绝，也有一丝……解脱。 “拿走它吧。” “在我……彻底被‘低语’吞噬……之前……” “带走‘万机之魂’的碎片……” “然后……” “毁掉这里。” “绝不能让……‘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