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釜底抽薪，新王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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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黄色的光幕之外，是数万亡魂织成的黑色海洋，怨毒的嘶吼与兵刃的撞击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光幕之内，却死寂得可怕。 石磊双腿深陷在坚硬的火山岩中，仿佛与整座山脉融为一体。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尊被风化的石像，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维持这道“绝对防御”的消耗，远比他想象中要恐怖。坤土剑的剑柄在他手中，更像是在握着一座不断震颤的活火山，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五脏六腑跟着翻腾。 但他握剑的双手，稳如磐石。 他身后，柳如烟已经收起了匕首，那双总是闪烁着自信与狡黠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凝重。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自己的速度与技巧，在这些没有实体的国运怨灵面前，成了一个笑话。她只能看着石磊的背影，看着那个平日里憨厚爱吃的壮汉，用血肉之躯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林尘靠着岩石坐着，脸色比身下的火山灰还要苍白。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可他那双灰败的眼眸，却并未看向光幕外疯狂的怨灵军团，而是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望向了遥远的、飞艇所在的方向。 他的神念，跟随着那些从祭坛上延伸出去的、肉眼不可见的暗金色丝线，看到了因果的脉络。 他看到了废墟上，西陵云逸头顶那枚残破的徽记。 他看到了万民跪拜时，汇聚而成的、那股新鲜而充满活力的“国运”。 他看到了那股“国运”是如何被查理三世这个“前代君主”的怨灵，当做最甘美的养料，源源不断地抽取、吞噬。 【命运织网者】的“赠礼”，原来是这样一个恶毒的死循环。 西陵云逸越是想拯救，查理三世就越是强大。格里芬帝国的新生，成了终焉之龙孵化的最佳催化剂。 林尘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 他抬起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指尖沾染上自己咳出的暗金色血液，迅速在上面勾勒出一道玄奥的传声咒印。 法力枯竭，他就用自己的本源精血来催动。 “石头，再撑十息。”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石磊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林尘将那枚血色符箓按在地面，神念瞬间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在“狮鹫之傲”号飞艇的指挥舱内轰然炸响。 “西陵云逸。” 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在西陵云逸混乱的脑海中。 瘫坐在地的西陵云逸猛地一抬头，空洞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焦距。 “舍弃‘格里芬’之名！” 短短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 舍弃“格里芬” 西陵云逸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号，那是他祖辈世代守护的荣耀，是圣焰城废墟上所有幸存者最后的精神寄托，是他刚刚才背负起来的、名为“王”的责任！ 他若舍弃，那些刚刚从绝望中抬起头来的子民该怎么办他刚刚凝聚起来的军心与民心，岂不是瞬间崩塌 那和亲手将他们推回深渊，有何区别 可是……若不舍弃…… 他眼前浮现出查理三世那张怨毒狂笑的脸，浮现出天空中那枚正在加速脉动的终焉龙卵。 他这个新王，就是敌人最好的资粮。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杀父仇人添柴加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西陵云逸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指节砸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鲜血淋漓。 他想起了祖父临死前的嘱托，想起了家族的血海深仇，想起了废墟上，那些士兵和民众眼中重燃的希望之火。 他该怎么选 林尘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这个选择有多残忍，但他更知道，刮骨疗毒，不断则乱。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火山祭坛上，查理三世的力量愈发强盛，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更加磅礴的国运之力正在酝酿，即将成为他的盘中餐。 “来吧！我的好臣子！做出你最后的贡献吧！”他得意地狂笑着。 飞艇指挥舱内，西陵云逸停止了自残般的举动。 他缓缓地，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舱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们的新王。 西陵云逸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扫过那些脸上写满迷茫、恐惧，却依旧带着一丝期盼的脸。 他缓缓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头顶。 那枚在加冕仪式上，由林尘亲手为他戴上的、残破的格里芬雄狮徽记，被他取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这枚徽记，看着那头在烈火与战争中依旧昂首的雄狮。那是他曾经的骄傲，也是他此刻的枷锁。 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与疯狂，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指挥舱内格外刺耳。 那枚代表着旧帝国最后荣光与新王国短暂权柄的金属徽记，在他的掌心中，被生生捏成了碎片！ 金属的粉末，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西陵云逸抬起头，环视着他的子民，声音不再洪亮，却沉稳得如同脚下的大地。 “格里芬……已经死了。” “它死在了查理三世的暴政之下，死在了圣焰城陷落的那一天。” “一个已死的帝国，无法带来新生，只会孕育出名为‘复仇’的怨灵。” 他张开那只捏碎了徽记的手，掌心满是血痕。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君王，也没有帝国！” “我，西陵云逸，不是你们的王。我是你们的守护者，是与你们一同在这片废墟上求生的同伴！” “我们将建立一个新的家园，一个没有帝号，没有旧日枷锁的联盟！”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那个崭新的名字。 “它的名字，叫‘新生’！” “我等……愿为‘新生’效死！” 人群中，那名断臂的老兵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用仅剩的独臂，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呐喊。 短暂的死寂之后，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在飞艇的每一个角落炸响。 “为‘新生’效死！” “为‘新生’效死！” 他们喊的不再是“吾王万岁”，而是一个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崭新的未来。 就在“新生”之名响彻云霄的瞬间。 烈焰火山群中，祭坛之上。 查理三世那刺耳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他眼眶中那对贪婪的金色龙瞳，猛地一缩。 那股原本源源不断，即将抵达巅峰的国运洪流，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天刀，从根源处……斩断了！ 釜底抽薪！ 他与格里芬国运之间的联系，随着旧帝国名号的彻底消亡，被硬生生扯断！ “不——！” 查理三世发出一声惊怒到极点的咆哮。 献祭大阵上那冲天的暗金色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黯淡下去。 光幕之外，那数万国运怨灵组成的军团，身形齐齐一滞。它们身上那凝实的暗金色铠甲开始变得虚幻、透明，口中凄厉的嘶吼，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 光幕之内。 石磊只觉得身上那足以压垮山岳的重压，骤然一轻。 他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随即长长地、痛快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林尘靠着岩石，看着祭坛上气急败坏的查理三世，那双灰败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抹森然的冷光。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