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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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德加缪对于卡琳的决定似乎十分满意，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甚至从帽子里又摸出一个看起来像是糖果的小玩意儿，在手里抛接着。 “那么，关于那位‘房东小姐’的话题，是否可以暂告一段落了”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声音的来源是长桌另一端，一个笼罩在灰暗光影中的身影。 那身影轮廓模糊，只能隐约看出一个坐姿端正的轮廓，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我更关心的是，‘徘徊回廊’中获取的，关于‘虚无掠食者’及其先锋‘终末之影’的具体情报。萨尔德加缪，你带回了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说话的是第四团长，“三月兔”亚伯拉罕怀特。 他看似询问情报，但那深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的，更多是对“时间”被浪费的不满与焦虑。 “哎呀呀，怀特先生还是这么心急。”萨尔德加缪将糖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情报嘛，自然是有的。那些‘虚无掠食者’，按照房东小姐和那位星灵族堕落记录者的说法，是一种旨在将有序宇宙同化回混沌的可怕存在。‘终末之影’只是它们的先锋探针。而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似乎已经被它们标记了。‘起源方舟’可能是关键，但具体是什么，在哪里，连房东小姐也还在寻找呢。” 他提供的依旧是经过“萨尔德加缪式”过滤的信息，真伪掺杂，重点模糊。 “混沌…同化有序…”一个带着浓重研究癖好的、嘶哑的声音插入讨论。 是第十团长，“疫君”钟无惑。 他提着的青铜颅骨灯灯焰微微跳动，显示出他内心的兴趣。 “有趣的命题。秩序与混乱，生命与虚无……这触及了存在的本质。或许，我所追求的‘完美生命形态’，可以从对抗这种‘同化’的过程中找到灵感……或者，利用这种‘同化’的力量进行‘提纯’”他的思路显然走向了更加危险和偏激的方向。 “利用钟无惑，我建议你收起危险的想法。”卡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灵魂结晶发出尖锐的鸣响，带着精神震慑，“在未明确其本质前，接触这种层级的力量，等同于自我毁灭。” 她对于可能危及魔团稳定根基的冒险行为，持绝对否定态度。 “呵呵……卡琳大人太过谨慎了。”一个妖异、带着双重回音的女声轻轻响起。 第九团长，“舞姬”美月小夜不知何时已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宽大的袖摆如蝶翼般垂落。 她戴着半张能面，露出的那只异色瞳中流转着哀怨与狂气交织的光芒。 “毁灭，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美若那‘终末之影’带来的是万物终焉的寂静之美，亲眼见证，甚至参与其中，不也是一种无上的艺术吗” 她的观点充满了唯美主义的毁灭倾向，属于潜在的激进派。 “艺术小夜，你的‘艺术’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寂静的‘展品’。”冯穆舍尔嘶哑地反驳，他对于美月小夜那种追求瞬间毁灭美的理念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缓慢而持久的“痛苦园艺”才是真正的艺术。 “与其追求那种空洞的终极毁灭，不如想想如何在这股浪潮中，培育出更坚韧、更能在痛苦中绽放的‘花朵’。”他的立场更倾向于利用局势，延续自己的“园艺”事业，可归为务实派中的利己主义者。 “培育在你的喷壶里发霉吗，园丁先生”切希尔的身影倏地出现在美月小夜的椅背上方，倒挂着，紫色烟雾般的短发垂落，她对着冯穆舍尔做了个鬼脸，“我倒觉得，跟着疯帽子说的那位房东小姐，肯定会看到更多‘有趣’的事情发生比待在老家种蘑菇好玩多了！” 她显然是乐子人派，支持萨尔德加缪的“观察与跟随”策略。 “切希尔，你的玩闹心态，迟早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亚伯拉罕怀特语气严厉，他看了一眼自己怀中仿佛永远走快了几秒的怀表，“我们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必须制定清晰、高效、且有时间节点的计划来应对潜在危机，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不可控的‘异数’身上！” 他是典型的效率至上者，对萨尔德加缪和切希尔这种散漫态度极度不满，他属于保守派。 “清晰高效”萨尔德加缪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在殿堂中回荡，“怀特先生，面对一个连存在形式都无法理解的敌人，和一个连规则都能随手修改的盟友，你那些精确到秒的计划表，恐怕连一张废纸都不如哦” 他精准地打击着亚伯拉罕的痛点。 “你！”亚伯拉罕深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周围的时间流速似乎都出现了细微的紊乱。 “够了。” 卡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她的紫眸扫过在场每一位团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争论毫无意义。现状如下：一，索蕾娜爱德华兹，实力远超预估，其存在本身即为‘异数’，不可控，短期内不可为敌，萨尔德加缪维持现有接触。二，‘虚无掠食者’威胁层级暂定为‘灭世级’，相关信息列为最高机密，全员提高警惕，但无需过度恐慌，情报仍在收集中。三，魔团整体战略转为防御与观察，非必要不主动介入大陆纷争，积蓄力量，静待陛下归来。” 她顿了顿，目光尤其在美月小夜、钟无惑和亚伯拉罕身上停留了片刻。 “在此前提下，各团自行其是。但若有谁的行为，招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或是将魔团置于无法承受的风险之下……”她没有说完，但手中那枚灵魂结晶骤然爆发出凄厉的哀嚎，随即被捏得粉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其意味，不言自明。 绝对的武力与权威，是维系这个由各种危险分子组成的团体的唯一纽带。 在卡琳的强压下，美月小夜微微垂首，异色瞳中光芒流转，不再言语。 钟无惑低头摆弄着他的小瓶，不知在思考什么。 亚伯拉罕怀特冷哼一声，但也不再反驳。 冯穆舍尔继续侍弄他的痛苦苔藓，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切希尔笑嘻嘻地消失又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玩味地看着众人。 萨尔德加缪则对着卡琳的方向，夸张地行了一个脱帽礼，表示遵从。 然而，就在会议看似将要在这种高压下的平静中结束时—— 长桌上，一把始终被浓郁黑暗笼罩、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王座，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如同活物般蠕动。 一个低沉、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心力才能挤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她……看穿……了我的‘契约’……”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在场几乎所有团长神色微动。 说话的是第八团长，“契约学者”陆申。 他极少在会议上主动发言，一旦开口，必然涉及“规则”与“契约”的核心。 萨尔德加缪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哦陆申先生是指，在佩德罗伊布城，你试图用契约收服那个远古怪物时，被房东小姐轻易否定的事情吗” 那蠕动的黑暗中，似乎有两点金芒闪烁了一下，那是陆申的金丝眼镜反光。 “……并非……轻易……”陆申的声音依旧缓慢，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挫败“……她……并非……暴力破坏……而是……从根源上……否定了我……‘制定规则’的……‘权力’本身……” 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那一刻……我感知到……我所依仗的‘规则’……在她面前……如同……沙堡……面对海啸……并非被摧毁……而是被……告知……‘你从未拥有过筑城的资格’……” 这段话，让整个永夜殿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萨尔德加缪之前的描述还带着夸张和渲染，那么陆申这番基于自身核心能力被瓦解的亲身体验，则更加冰冷、残酷，也更具说服力。 否定攻击、否定能量，甚至……否定他人行使力量的“权力”与“资格” 这是一种何等霸道、何等匪夷所思的能力。 冯穆舍尔手中的喷壶，第一次彻底停止了渗漏。 美月小夜的能面之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战栗的吸气声。 亚伯拉罕怀特看着自己的怀表，眉头紧锁，仿佛在重新计算着什么。 连一直事不关己的切希尔，那诡笑的嘴角都微微僵住了一瞬。 卡琳淡漠的紫色眼眸中，终于掀起了明显的波澜。 她放在黑曜石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萨尔德加缪环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得意与更深疯狂的笑容。 “看吧，我亲爱的同僚们……”他轻声说道，声音在寂静的殿堂中格外清晰，“这就是我们正在面对的……或者说，有幸旁观的存在。” 陆申的证言，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彻底搅动了暗夜魔团高层心中的波澜。 这场看似有了初步结论的会议，因这最后一记重锤，其真正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