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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外官军大营的议事帐内，炭火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却暖不透李纲心头的寒意。他捧着一叠文书，站在柴承乾面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文书上记录着歙州、睦州、宣州三地的民政安排： 柴承乾任命的官员已接管粮库，正在推行“减租免赋”，甚至还设立了“劝农司”，派士兵协助百姓恢复耕作，短短一月，三地百姓已对“柴将军”赞不绝口。 “柴将军，”李纲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如今杭州尚未破城，你却已着手治理三州，甚至将地方兵权也交给心腹将领，这恐怕不合规矩。朝廷早有律法，地方民政应由朝廷派官接管，将军的职责是平叛，而非掌控地方。” 柴承乾正低头看着杭州城防图，闻言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先生，现在是战争时期，不是论‘规矩’的时候。三州刚经历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粮道断绝，若等朝廷派官来，恐怕不等方腊被灭，三州先因饥荒生乱。我派心腹接管，是为了尽快稳定民心、征集粮草，确保大军能持续攻城，这有何不妥” “不妥在于‘持续’二字。”李纲上前一步，语气加重，“将军可知，如今三州百姓只知有‘柴将军’，不知有朝廷你设立的‘劝农司’‘军纪司’，看似是为百姓，实则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待方腊平定，你手握江南兵权与民心，朝廷该如何自处” 这话已近乎挑明“功高盖主”的隐忧，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柴承乾放下手中的舆图，直视着李纲的眼睛，声音依旧沉稳：“李先生多虑了。我治理三州，只为平叛护民，待江南安定，自会将民政交还朝廷。至于民心，百姓拥护能让他们安居乐业的人，这不是错，反而是朝廷该反思的事。若朝廷官员能如我派去的人一般，真心为百姓，百姓怎会只知有我” 李纲被噎得语塞，他看着柴承乾坦荡的眼神，心中却愈发不安—跟着柴承乾平叛几次后他发现，柴承乾的“治理”绝非临时之举。任命的官员多是河北、淮西旧部，根基稳固。推行的政策直击百姓内心，比朝廷的苛政更得人心。甚至连军中士兵，也多是三州招募的流民，对柴承乾感恩戴德。长此以往，江南又要变成柴承乾的“私地”。 “将军若真无他意，便该让朝廷介入。”李纲缓了缓语气，试图说服，“我已拟好奏折，请求陛下派官员前来协助治理，既能分担将军的压力，也能让朝廷安心。毕竟，平叛是为了大宋，而非个人。” 柴承乾淡淡点头：“李先生要上书，自便。但眼下战事未平，地方事务繁杂，朝廷官员若来，需听我调度，不可干扰军务。否则，延误了破城时机，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李纲见柴承乾松口，心中稍定，却也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当日便写下奏折，快马送往汴梁，字里行间皆是隐忧：“柴承乾用兵如神，治民有道，民心归附，恐成尾大不掉之势。若不尽快派朝廷亲信接管，待其破杭州后，江南便再难收回……” 奏折送到汴梁时，徽宗正对着杭州战事的奏报愁眉不展。蔡京、张叔夜等大臣围在御案旁，看着李纲的奏折，神色各异。 “柴承乾还是要反吗”徽宗的声音带着慌乱，他最担心的“功高盖主”，似乎正在变成现实。 蔡京捻着胡须，缓缓道：“陛下，柴承乾眼下尚无反迹，只是权势渐大。李纲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若此时派重兵去制衡，恐逼反柴承乾，反而误了平叛大事。依老臣之见，不如派一名亲信将领，率少量禁军前往江南，名为‘协助接管地方’，实则收州郡的控制权，同时拉拢其麾下将领，分化其势力。” “派谁去合适”徽宗问道，目光扫过众臣。 “启禀陛下，”蔡京的党羽、枢密使王黼上前一步，对着徽宗说道：“微臣举荐岳飞！” 张叔夜听到他的话，急忙站出来反驳：“陛下，臣认为不妥，这岳飞本来就是柴承乾的手下，派他去江南，那和直接交给柴承乾有什么区别” 王黼听到自己意见被驳，连忙说道：“岳飞任殿前司统制已有大半年，陛下待他不薄。而且，正是因为他是柴承乾麾下，派他去，既能让柴承乾放松警惕，也能试探岳飞的忠心。若岳飞能拉拢柴承乾的部将，或收回部分地方权力，便是大功一件；若不能，也不会引发柴承乾和朝廷的冲突。” “陛下，老臣认为王大人所言有理，派岳飞去江南，无论如何不会引起柴承乾和朝廷反目。而且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可以对岳飞大家封赏，引发他和柴承乾内斗。” 徽宗眼前一亮，当即拍板：“好！就派岳飞去！封他为‘江南安抚副使’，率五千禁军前往歙州，接管三州民政；再赏他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赐府宅一座，以示恩宠。让他明白，朝廷才是他的依靠。” 旨意拟好的当晚，徽宗单独召见岳飞，语气温和却带着暗示：“岳飞，你本是柴承乾麾下，却能为朝廷效力，朕很欣慰。此次派你去江南，不仅是接管地方，更是要盯着柴承乾。若他有异动，你可直接向朕奏报。待事成之后，朕封你为节度使，与柴承乾平起平坐。” 岳飞躬身接旨，神色平静：“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管好江南民政，协助柴将军早日平定方腊。”他接过赏赐的黄金与府宅文书，心中却清明。自从他进入京城，皇帝就开始对他封赏拉拢，这些赏赐，不过是朝廷离间他与师兄的手段。 此时江南的杭州，官军帐外的风卷起地上的枯叶，落在炭火盆旁，瞬间被烧得灰烬。李纲的担忧、徽宗的算计、岳飞的到来，都成了杭州破城战前的插曲，而柴承乾要做的，便是将这些插曲，都变成自己掌控江南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