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盐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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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插曲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新营地初生的安逸。篝火被严格控制，只在需要烹饪和取暖时才短暂燃起，且尽量选择在岩石背风处，减少光亮的泄露。守夜变成了四人轮换，沈云疏和云墨也加入了值守的队伍，尽管疲惫，但无人抱怨。营地周围，周砚带着沈槐和云墨，又设置了几处更为隐蔽的绊索和响铃警报。 黎明在紧张与戒备中到来。简单的早饭后，周砚便带上武器和少量干粮，再次深入丘陵，他的任务是寻找更隐蔽的据点，以及探查这片丘陵是否还有其他出路，或者……潜在的威胁。 沈云疏则带着其他人，开始了更为高效和隐蔽的物资收集。她将人手分成两组，沈槐带着大丫和阿禾，继续在营地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挖掘山薯和采集地皮菜、野菜，但范围不再扩大，以免留下太多痕迹。她自己则带着云墨和春婶，沿着发现水源的山坳，向更上游的方向探索。 “姐，我们找什么”云墨一边用木棍拨开挡路的荆棘，一边低声问道。经历了昨夜，他显得沉稳了不少。 “看看这条水脉的源头，或许能有别的发现。”沈云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岩壁和水流痕迹，“另外，注意有没有……盐。” “盐”云墨和春婶都愣了一下。盐是金贵东西，逃荒路上早已耗尽，他们已许久不知咸味。 “人长期不吃盐，会浑身无力，甚至生病。”沈云疏解释道，这是基本的生理常识，“这附近若有盐碱地，或者岩盐矿脉，或许能找到替代品。”她不敢奢望找到现成的盐，但哪怕是有咸味的石头或者土，也能勉强应急。 三人沿着湿滑的岩壁向上游跋涉。越往上，山坳越狭窄，植被却愈发茂密，显示出此地水源的稳定性。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已无路，岩壁在此处形成一个向内凹陷的、布满青苔的洞穴，那汩汩的清泉，正是从洞穴深处的石缝中渗出。 “到头了。”云墨有些失望。 沈云疏却并未放弃，她仔细观察着洞穴周围的岩壁。突然，她在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岩壁上，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白色结晶！她小心地剥开藤蔓，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 一股浓烈而苦涩的咸味瞬间在舌尖炸开，让她忍不住蹙眉，但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是卤石！”沈云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这里面含盐！虽然杂质多，味道苦涩，但经过处理，或许能得到可用的盐！” 春婶和云墨也凑过来，学着沈云疏的样子尝了一点，都被那极致的咸苦激得龇牙咧嘴，但随即也明白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真的！是咸的！”云墨兴奋地低呼。 “老天爷，这……这真是救命的发现啊！”春婶也激动不已。 沈云疏仔细查看了这处岩壁，白色结晶分布不算广，但若能小心刮取，数量也颇为可观。她立刻让云墨回去取筐和工具，同时嘱咐春婶，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尤其不能让孩子们知道，以免无意中泄露出去。 接下来的半天，沈云疏和云墨小心地刮取着岩壁上的卤石结晶，春婶则在一旁警戒。他们不敢过多破坏岩壁，只取表面可见的部分，装了满满一小筐。 傍晚，周砚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好坏参半。 “往东更深处的丘陵更为陡峭，人迹罕至，找到几处可以藏身的石缝，但取水不便，不适合长期停留。”周砚汇报道，“不过，我在一处最高的山脊上，往东南方向眺望，隐约看到了一条大河的痕迹，只是河床大部分裸露，水量恐怕不容乐观。沿着那条干涸的河床往南约数十里，似乎有一个……集市。” “集市！”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片荒芜之地，竟然还有集市存在 “规模不大，看起来像是临时形成的，有些简陋的棚屋和来往的人马。”周砚补充道，语气谨慎，“距离很远，看不真切，但肯定有活人聚集。只是……这种地方的集市，龙蛇混杂，是机遇，也必然是险地。” 集市！这个词带着巨大的魔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那意味着交换、物资、信息，甚至是……通往更安稳之地的可能！但周砚的警告也如同冰水，提醒着他们可能的危险。 希望与风险并存。 沈云疏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将发现卤石和集市的消息放在一起权衡。 “盐，是我们现在急需的，也是硬通货。”她缓缓开口，分析着局势，“那个集市，我们必须去。但不是现在。” 她看向众人：“我们现在的状态太差，物资匮乏，体力未复，贸然前往那种地方，无异于肥羊入狼群。我们需要准备。” 她开始部署：“第一，全力收集食物，尤其是耐储存的山薯，制作成薯干。第二，处理这些卤石，尝试提炼出尽可能纯净的盐。第三，制作一些可以用于交换的物品，比如结实的草绳、编织的筐篓，或者……用陷阱捕获的皮毛。第四，摸清前往集市的相对安全的路线。”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一小筐灰白色的卤石结晶上。“而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先要解决盐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营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但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沈槐带着大丫和阿禾，如同辛勤的土拨鼠，不断扩大着山薯的储备，并将它们切片晾晒。春婶则负责将采集来的野菜晾干储存。 而沈云疏，则带着云墨和周砚，开始了原始的制盐实验。她让周砚凿出几个浅石槽，将刮取来的卤石捣碎，用干净的泉水反复溶解、沉淀，去除泥沙杂质。然后，他们将相对清澈的卤水倒入一个薄而宽的石锅中，架在火上小心熬煮。 水分慢慢蒸发，锅底逐渐析出灰白色、带着杂质的结晶。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火候的精准控制，既要蒸发水分，又不能烧焦。沈云疏凭借着脑海中的化学知识和不断的尝试，一点点调整着。 经过数次失败，当锅底终于出现一层虽然依旧微黄、但比原始卤石纯净得多的盐结晶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云疏用小木片刮下一点点，再次放入口中。依旧是咸，但那股令人不适的苦涩味已经大大减轻！ “成功了！”云墨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被周砚一把按住。 沈云疏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将这点珍贵的粗盐小心地收集起来，虽然不多，但足以证明这条路可行。 “继续熬制，注意火候，尽量提纯。”沈云疏吩咐道，“这些盐，将是我们去集市最重要的资本之一。” 有了盐，身体便有了力气。有了目标，心中便有了希望。尽管前路依旧吉凶未卜，那个远方的集市如同海市蜃楼般缥缈而危险，但此刻，在这个隐藏在丘陵深处的营地里，一种名为“准备”和“希望”的力量，正在悄然积聚。 他们不再是被动逃荒的流民，而是开始主动为生存、为未来，积蓄力量的拓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