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锻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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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村落边缘，那具由陶土、石块和简陋金属件拼合而成的黑油石试验炉，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炉膛内，由黑油石催生出的白炽火焰发出低沉的咆哮，空气在高温下扭曲，热浪即便站在数步之外也灼人面皮。那块一直被视作顽石、仅有边缘能被勉强锻打的星铁原矿，此刻正被周砚用特制的长铁钳牢牢夹持，悬于这前所未有的烈焰中心。 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沈云疏站在稍侧方的位置，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块在火焰中逐渐改变颜色的星铁。阿禾紧挨着她，小手攥着衣角，嘴唇抿得发白。林栖抱臂立于稍远处，眼神沉静，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全无触动。沈槐、孙老丈、石头、阿昌……几乎整个营地能抽身的人，都远远围拢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担忧与某种历史性时刻来临前的静默。 时间在火焰的呼啸声中仿佛被拉长。与普通铁料迅速变红软化不同，星铁的反应迟缓而倔强。它先是呈现出暗红色，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一丝眼缝。随着鼓风的不停歇和周砚稳定的持握，那红色逐渐加深，变为亮红，继而向着橙黄，乃至刺眼的黄白色蜕变！ “看！它……它在变软！”赵石眼尖，忍不住低呼出声。 只见那块一直坚硬无比的星铁原矿，在极致的高温下，边缘终于开始呈现出一种近乎熔融的、微微流动的质感！表面那些细密的、如同星辰般的颗粒仿佛在高温下活了过来，闪烁着流动的光泽。 周砚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脸颊滑落，但他持钳的左手稳如磐石，右臂也微微抵住钳柄，分担着那份沉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铁钳传来的、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锻打的惊人热力，以及星铁内部结构正在发生的、缓慢而坚定的变化。 “还不够！”周砚沉声道，他的声音在火焰的咆哮中显得有些嘶哑，“火力还能再集中吗它核心的部分还没完全软化！” 沈云疏立刻看向负责控制黑油石流速的沈云墨。沈云墨会意，小心翼翼地又旋开了些许控制陶管流量的木塞阀门。粘稠的黑油滴落速度稍稍加快，燃烧室内的火焰猛地一窜，颜色更加炽白，呼啸声也变得更加尖锐！ 炉温再次攀升！ 那块星铁原矿核心最后顽固的部分，终于在这持续加码的猛火下败下阵来，通体呈现出一种均匀的、令人心悸的亮白色，整体变得柔软，仿佛一块被烧熔、却又奇异地保持着大致形状的暗色琉璃。 “就是现在！”周砚暴喝一声，双臂猛地发力，将这块处于半熔融状态的星铁迅速夹出火焰，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用水浸湿的硬木砧板上！ “砰！” 沉重的星铁落在砧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高温瞬间蒸腾起大片白色的水汽。 早已等候多时的赵石和另一名最强壮的年轻人，抡起了手中特制的、加了配重的大锤。他们没有丝毫犹豫，按照周砚事先反复叮嘱的要领，趁着星铁尚未完全冷却恢复那可怕的硬度，用尽全身力气，一左一右，奋力砸下！ “铛！！！” 一声远比锻打普通钢铁更加沉闷、更加撼人心魄的巨响炸开！火星并非四处飞溅，而是如同粘稠的熔岩，在重击下被挤压、拉伸、延展！ 星铁，这块来自天外的神秘金属，在人工创造的、近乎极致的火焰下，终于第一次被成功地、大幅地改变了形状！ 一锤，两锤，三锤…… 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伴随着赵石等人从胸腔迸发的呼喝，以及周围人群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惊呼和赞叹。那块原本不规则的原矿，在富有节奏的锻打下，正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塑造成一个略显粗糙、却线条清晰的——斧坯！ 周砚的左手稳定地移动着铁钳，精准地调整着锻打的角度和位置。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星铁形态的每一丝变化，口中不时发出简短而清晰的指令：“左侧，三分力！”“收！转三十度！”“核心区域，轻触，震散内部！”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的过程。星铁即使在软化状态下，其韧性和抵抗变形的能力也远超寻常。赵石两人很快就汗流浃背，胳膊酸痛，但脸上却洋溢着极度兴奋的红光。他们正在参与创造历史！ 当最后一次修形锻打完成，周砚将终于初步成型的星铁斧坯迅速夹起，投入旁边准备好的、用来淬火的一桶凉水中。 “嗤——” 剧烈的温差激起大片白茫茫的水汽，将周砚的身影都笼罩其中。 片刻之后，水汽稍散。周砚从水桶中夹起那柄已经冷却下来的星铁斧坯。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暗灰色，表面还残留着锻打的痕迹和淡淡的水渍，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感和内敛的寒芒，已足以让所有看到它的人感到心悸。 周砚将其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斧刃部分虽然还未开锋，但那流畅的弧线和致密的材质，已能想象出其无匹的锋利。斧身厚重，隐隐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星辰力量的光泽。 “成功了……”周砚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疲惫、激动与巨大成就感的、极其复杂的笑容。他看向沈云疏，重重地点了点头。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爆发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老天爷！星铁！真的打成了！” “周爷威武！赵石哥厉害！” 阿禾跳了起来，抓着沈云疏的胳膊又笑又叫。春婶和王氏抹着眼角，连声念着菩萨保佑。孙老丈带来的那些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坚硬的金属，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能把它锻造出来！ 沈云疏走到周砚身边，接过那柄沉甸甸的星铁斧坯，指尖抚过那冰凉而坚实的触感，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澎湃情绪。这不仅是一把武器，这是一个里程碑！它证明了他们的技术路线是可行的，证明了他们有能力将知识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力量！ “我们做到了，周大哥。”沈云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有了这次的经验，我们就能锻造出更多星铁武器，甚至是工具！我们的实力，将因此迈上一个全新的台阶！” “没错！”周砚豪气顿生，虽然左臂因长时间发力而微微颤抖，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振奋，“这黑油石，果然是关键！有了它，星铁就不再是可望不可及的东西！接下来，我们可以尝试锻造箭簇、矛尖，甚至是更复杂的兵器！” 林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默默地看着那柄星铁斧坯，伸出食指，轻轻弹了一下斧面。 “铮……” 一声极其清脆、悠长，仿佛金玉交鸣、又带着某种空灵回响的声音荡漾开来，久久不散。 “好材。”他给出了言简意赅却分量极重的评价。 成功的喜悦弥漫在整个临时营地。这天晚上，春婶特意多做了些食物，大家围着篝火，兴致高昂地讨论着白天的奇迹，对未来充满了更具体的憧憬。 然而，沈云疏和周砚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夜里，在作为指挥所的石屋内，几人再次聚首。 “星铁锻造成功是天大的好事，但我们也必须清醒。”沈云疏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黑油石燃烧动静大，烟雾和气味特殊，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今天试验的动静，恐怕很难完全掩盖。” 周砚点头表示同意：“没错。我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几天，是时候考虑下一步动向了。是继续南下，直奔江临府还是以此地为根基，暂时驻扎，进一步巩固我们的力量” 林栖开口道：“周边五十里内，暂无大规模匪帮或溃兵踪迹。但此地荒废已久，资源有限，非久留之地。” 沈云疏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们距离江临府应该不算太远了。但贸然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可能有官方管辖的地方，风险未知。我的想法是，我们不必急于进入江临府核心区域，可以在这外围地带，寻找一个比这里更隐蔽、资源更丰富的地方，建立一个更稳固的临时基地。一方面消化我们这次南下的收获，尤其是星铁技术的应用；另一方面，也可以派人进一步侦察江临府的情况，与陈氏商队取得联系，了解更多信息。” 这个稳妥而富有远见的计划，立刻得到了周砚和林栖的赞同。 “好！那就这么定。”周砚一锤定音，“明天开始，派出更多侦察小队，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寻找合适的建基地点。同时，加快星铁武器的锻造，尤其是破甲箭簇和小型兵器，优先装备前哨和核心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