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蓝瞳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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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汴京的街巷尚未完全沉寂。林沐然离开城西旧苑，走在回临时落脚点的路上。袖中雷击木隐隐发烫，左眼深处那熟悉的胀痛也如影随形，两者竟隐隐呼应，在他心头笼上一层不安。脑海中，崔婉宁手中那本被刻意涂抹的《天工图谱》挥之不去，还有那粒银白碎屑的冰冷光泽。 “璇玑。” 他在心中默唤。 “在，宿主。” 那奇特的意念之音立刻回应。 “分析《天工图谱》与那碎屑的联系，还有那些涂抹掉的内容。” “信息不足，无法确证。初步推测：《天工图谱》所载技艺远超时代，来源蹊跷。涂抹刻意遮蔽了关于‘异金’或类似物质的关键线索，所用墨水也含有未知有机成分，或本身蕴含某种奇异效用。碎屑与你雷击木散发的神秘能量极为相似，都像是某种强大异常力量干预现实后留下的实体残留。两者关联可能性高达八成七。建议优先获取图谱原始内容，尤其被涂抹处。” 思绪正流转，一阵毫无预警、针扎似的心悸猛地袭来，打断了他的思考。这并非来自璇玑的警示，更像是一种扎根于血脉深处、对危险逼近的原始直觉。 他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一头扎进旁边一条更僻静的巷子，想抄近路甩开那无形的威胁。 然而，危险并未因他的避让而止步。 巷口暗影处，猝然窜出三条鬼魅般的黑影！如同三头锁定了猎物的黑豹，瞬间封死了他前后去路。 他们身着宋人常见的深色劲装，面容却如磐石般冷硬，眼神锐利似刀，周身弥漫的气息，与繁华的汴京市井格格不入，只有冰冷的肃杀。 为首的汉子，目光如钩死死盯住林沐然，操着生硬的汉话，声音压得极低：“书生，乖乖交出你怀里那东西！” 怀里林沐然心头剧震！他们指的是二进制雷击木！这些人如何得知他们是谁 “在下… 不知好汉所指何物。” 林沐然强压惊悸，一面不着痕迹地后退，一面用眼角余光飞速扫视四周寻找生机。 “少废话！城西旧苑得来的那截木头！” 另一名刺客不耐低吼，逼前一步，手中短刃已然出鞘，刀刃在暮色中泛着幽冷的蓝光，那色泽绝非凡铁！ 他们不仅知道雷击木，还知道是城西旧苑所得！林沐然脑中轰然！是那山民摊主还是… 这些人一直潜伏在暗处，窥视着旧苑，甚至… 他和崔婉宁！ “璇玑！快！扫描他们！分析身份！” “分析中… 目标体态步法兵刃特征，皆不符汴京居民数据库。口音贴近西夏党项。兵刃探测到微弱生物毒素反应。高概率判定为专业潜入者。危险等级：极高。建议立即规避！” 西夏刺客！他们为何要抢这块黑不溜秋的木头难道也察觉到了它的不凡！ 念头电转，根本不容细想！为首刺客已然发动！刀光如匹练，毒辣无比，直刺他藏着雷击木的胸口！另外两人默契地自侧翼封堵，彻底断绝了他任何闪避的空间！ 林沐然靠着现代格斗术的本能，堪堪避开要害，但衣襟已被划破。对方是训练过的杀手，他几乎毫无胜算只能狼狈翻滚躲开下一记致命的劈砍。 “宿主生命体征异常，遭遇致命威胁！启动紧急预案…” 璇玑的声音依旧冷峭，但语速似乎快了一丝。 “快想办法！” 林沐然在脑中怒吼。 “常规方案成功率低于 4%。检测到宿主生物脑与系统接口处出现异常能量波动，与你袖中雷击木形成强烈共鸣… 警告！能量水平失控飙升！超出安全阈值！未知模… 式… 激活…” 璇玑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不稳定的杂音。 “什么未…” 林沐然的疑问尚未成形，一股撕心裂肺、前所未有的剧痛猛地从左眼炸开！ 这不再是胀痛！仿佛是整颗眼球被生生塞进了熔炉！被铁钳撕扯又强行重铸！他惨嚎出声，身体蜷缩，死死捂住左眼！ 就在这一刹那，指缝间迸射出难以想象的炽烈蓝光！ 那光不是照耀，而是喷发！如同实质的能量洪流，狂暴奔涌！以他的左眼为源点，一道无形却沛然莫御的冲击波，呈扇形向前方轰然扫荡！ 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呜咽！地上的浮尘碎石瞬间被横扫一空！首当其冲的三名西夏刺客，如同被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轰中！连惨哼都只憋出半声，身体便不受控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巷壁上！淬毒短刃脱手飞出，当啷落地。持刀的手臂呈现诡异扭曲，显然已被那巨力生生震断！三人瘫软在地，口鼻溢血，望向林沐然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极度的骇然，徒劳挣扎，一时竟无法起身。 蓝光骤放！骤熄！ 小巷重新陷入昏沉，只剩下林沐然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他缓缓放下捂住左眼的手，那撕裂般的剧痛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脱感，以及…… 混乱。 世界在他眼中似乎更 “清晰” 了色彩鲜艳得刺目，纤毫毕现。但紧随其后的，是强烈的眩晕，天旋地转。更可怕的是，脑海中的某些画面 —— 那些本清晰如昨的过往 —— 正在变得模糊、破碎，像一幅遭了潮的画卷。 他竭力回想公寓书桌上炸裂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型号… 脑中只剩一个模糊的 “电脑” 概念。他拼命抓取记忆中导师的音容笑貌… 那张曾无比熟悉的脸，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名字卡在舌尖，却怎么也呼唤不出！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常识、名词，飞速地褪色、散佚…… “我的… 记忆…” 一股彻骨的冰凉恐慌攫住了他，比方才濒死的瞬间更甚。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爆发反噬。宿主生物脑轻度损伤。短期记忆模块受创，部分非核心记忆数据部分丢失或紊乱。神经系统存在短暂功能性麻痹，预估一炷香后恢复。” 璇玑的声音平铺直叙地陈述着后果，“能量溯源… 与那神秘能量同源，但经由系统接口与你自身生机混合后异常放大。此能力模式未载入数据库。临时命名：‘蓝瞳冲击’。警告：每次使用都将加剧你与本应归属的时空之间的锚点剥离风险。” 代价… 这就是动用超出常理之力的代价不仅仅是身体的负担，更是对 “林沐然” 这个存在根本的侵蚀， 那些来自异世的记忆，那个 “他” 的身份认同！ 就在这思绪混乱的当口，巷口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惊呼！ 林沐然强忍着眩晕和心跳擂鼓，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崔婉宁竟不知何时折返回来！她呆立在巷口，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俏脸上血色尽失，那双总是明亮好奇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强烈的震惊、难以言喻的困惑，以及一丝… 清晰可见的恐惧！ 她显然从头到尾目睹了那非人一幕的全过程！ 她看着瘫倒在地、明显重伤残废的三个刺客，看着僵立原地、左眼残光尚未彻底消散、周身气息混乱不堪的林沐然。最后，她的目光死死锁在了他袖口处露出的那一小截焦黑的雷击木上。 “你… 你究竟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工具袋。先前那个神秘、有点古怪，但勉强还能理解为 “博学书生” 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无法理解的、非人的危险感！ 林沐然张了张嘴，喉头如同被塞满沙砾。神经的麻痹让他动作僵硬，脑中记忆的混乱碎片更搅得思绪一片混沌。解释如何解释 崔婉宁眼中神色急速变幻，警惕、更深的好奇、以及越来越浓的恐惧交织缠绕。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痛苦呻吟的刺客，最终将复杂的目光再次深深投在林沐然身上，嘴唇翕动，终究什么也未说出口。猛地一转身，像受惊的小鹿，紧紧按着怀中的《天工图谱》，迅速消失在昏暗长街的尽头。 林沐然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之前惊鸿一瞥的场景：图谱中被涂抹的《异金篇》，旁边仿佛有一行细如蚊蚋的小字批注…… 当时未能看清，此刻却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直视天外异光者，轻则神昏目眩，魂念散佚，重则……” 重则什么！记忆的丝弦在此刻绷然断裂！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内衫。 远处，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和巡夜武侯的呼喝，显然被刚才巨大的动静惊动了。 绝不能在此地被堵住！林沐然咬紧牙关，用尽力气对抗着身体的麻痹，扶着冰冷的巷壁，踉跄地站稳。最后瞥了一眼地上失去威胁的西夏刺客，他深吸一口气，趁夜色更深，一头扎进旁边一条更窄、更黑的暗巷，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朝着自己暂时栖身的破屋挪去。 每一步，都感觉头脑里那份遥远的 “熟悉感” 在丝丝剥离。左眼深处，残留着一丝陌生的、烧灼般的余温。 不远处，一座茶楼雅间的窗后，一道深沉的目光缓缓收回，投向巷口方向残留的混乱。 范纯仁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面端坐的一位老者，嗓音低沉而缓慢地响起：“如何此子，绝非寻常书生。刚才那股力量…… 非正非邪，却又瞬间放倒了西夏的精锐刺客。或许，他真能成为搅动汴京城这滩看似平静死水的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