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陨铁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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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将汴京皇城西南隅的天机阁及毗邻的墨家工坊紧紧包裹。不久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袭击留下的血腥与焦灼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肃杀。皇城司增派的甲士执炬巡逻，火把的光晕在厚重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 阁内偏殿，烛火通明。墨衡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左臂被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迹。他咬紧牙关，用未受伤的右手和几名年轻墨家弟子一起，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台巨大的、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的“混沌计算仪”。仪器的青铜外壳上有多处新鲜的刮痕与凹坑，核心的青铜谐振腔虽得以保全，但其旁一个关键接口位却空荡荡的，备用谐振部件已被夺走。年轻弟子们的脸上混杂着疲惫、愤怒与后怕，一名弟子的额角也缠着布条，那是为保护部件而被击倒时留下的伤。 “钜子，核心谐振频率尚稳，但次级回路受损严重，尤其是…缺失了那个备用调谐模块，整体稳定性大打折扣。而且…”一名弟子低声汇报，声音沙哑，“能量输入极不稳定，我们储备的畜力连维持最低功率运行都困难，更别说应对再次干扰了。” 墨衡的目光扫过计算仪表面那道细微却刺眼的裂纹——那是秦州矿洞过载的见证——眉头紧锁。“我知道。”他的声音因伤痛和疲惫而低沉，“优先修复基础结构，确保核心腔体无损。能量的问题…容后再想办法。”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崔婉宁与林沐然去调查官员异状已有一段时间，工坊遇袭的详细报告也需尽快呈送官家。物理世界的创伤未平，精神层面的诡异波澜又起，这位墨家钜子感到肩上的压力前所未有的沉重。 … 与此同时，远离汴京繁华与紧张的西北边陲，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精悍的西夏骑队，正悄无声息地行进在荒凉的山峦与戈壁交界地带。月光洒下，为这片苍茫大地铺上一层冷冽的银灰。 队伍最前方，西夏之主赵元昊勒马驻足。他身形魁梧，披着暗色的皮裘，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前方一片地势异常、仿佛被无形之力扭曲过的谷地。据古老的秘图记载，这片区域毗邻前朝某处巨大的、早已被遗忘和封禁的陵寝工程边缘。 夜风呼啸，带着塞外特有的寒意与沙尘。元昊下意识地抬手，按向了腰间的佩刀刀柄。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刀柄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震鸣，毫无预兆地从刀鞘中传出！ 元昊的手猛地一顿，浓眉骤然拧紧。他清晰地感觉到，掌下那坚硬的刀柄竟在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内部苏醒过来。 他猛地低头，紧紧盯住腰间的佩刀。周围的近卫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警惕地按住了自己的武器，目光投向他们的王。 元昊深吸一口气，五指收紧，缓缓地将佩刀从鞘中拔出。 “锵——” 刀身出鞘的摩擦声似乎与往常无异，但紧接着，那“嗡嗡”的震鸣变得更加清晰可闻！整把刀，竟在他手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幅度之大，几乎要脱手而出！ “陛下！”身旁的侍卫长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退下！”元昊低喝一声，阻止了侍卫的靠近。他的眼神死死锁在震颤不休的刀身之上，那里面除了惊疑，更有一股被强烈勾起的、近乎炽热的探究欲。 这把刀并非凡铁。乃是他耗费重金，寻得西域巧匠，以天外陨铁为主材，糅合了西夏秘传的冷锻技法，千锤百炼而成。刀身狭长，略带弧度，锋刃处流转着一抹不同于普通钢铁的、幽暗而深邃的冷光。刀脊之上，铭刻着古老的西夏符文与独特的蛇风纹路，平添几分神秘与威严。此刀吹毛断发，坚愈精钢，是他平日极为喜爱和倚重的利器。 然而，此刻这把坚硬无比的陨铁宝刀，却像一段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高频震颤着，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刀柄上传来的震动感强劲而富有节律，刺激着元昊的虎口和手臂经脉。 更令人惊骇的变化随之发生。 在那剧烈震颤的刀身表面，那些原本幽暗的陨铁材质，竟开始由内而外地渗透出一种奇异的光泽！那并非金属反射月光的亮白，也并非火焰照耀的暖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极细微的幽蓝与惨绿的冷光，如同某种沉睡已久的神秘物质被突然激活，正在刀体内部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光泽流转不定，时而如呼吸般明灭，时而如极光般流淌，与刀身的震颤频率隐隐契合，使得整把刀看起来不再像一件死物，反而像拥有了某种诡异的生命。 元昊紧紧握着震颤不休的刀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试图控制住它，同时目光如电，飞速扫视四周环境。荒山，枯谷，嶙峋的怪石，远处黑黢黢的、仿佛蛰伏巨兽般的山峦轮廓…一切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 除了…这片土地本身所隐藏的秘密。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前方那片更加幽暗、地势更为诡异的谷地深处。据秘闻所述，那片区域的底下，极可能埋藏着前朝那个疯狂计划的庞大废墟——“坤元系统”的核心残骸所在，亦是吕夷简手札中提到的“残存接口”甚至“出口”可能显现的区域。 是这里吗是这片土地深处那沉寂了数十年、如今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恐怖遗产，在召唤、或者说在扰动着他这把以特殊陨铁打造的佩刀 元昊尝试着微微转动刀身方向。他震惊地发现，当刀尖指向那片疑似皇陵核心区的方向时，刀身的震颤和异光达到了顶峰，嗡鸣声尖锐得刺耳；而当他将刀锋转向其他方向时，这种异常的反应便会明显减弱。 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这绝非巧合！ 强烈的兴奋与警惕同时攫住了元昊的心神。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密报：宋人天机阁遭遇袭击，袭击者遗落了一柄带有西夏纹饰的狭长弯刃，疑似特殊材质所铸。当时他并未深究，只以为是某些部落或暗中效力的势力惯用的兵器。此刻，联系到自己佩刀的异常，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那柄遗落的弯刀，是否也是由类似的陨铁打造它的出现，是否并非简单的武器遗落，而是某种…测试测试这种特殊材料与地底存在的感应 若真如此，那幕后策划袭击的势力，其目的恐怕远比抢夺一个谐振部件更深！他们是在验证某种联系，或者说，在寻找某种能够与地底那恐怖存在进行物理层面交互的媒介！ “陛下，此刀…”侍卫长看着那嗡鸣不止、流光诡异的佩刀，脸上满是惊惧，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妖物。 元昊缓缓收刀，但并未完全归鞘，只是让刀身离开指向核心区的方向。果然，震颤和异光随之减弱了不少，但并未完全消失，依旧持续着低沉的嗡鸣，如同一种不甘的余波，证明着那种无形的联系依然存在。 “无妨。”元昊的声音沉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灼热，“并非妖邪，而是…共鸣。”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依旧微微颤动的刀，那幽蓝惨绿的异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 “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属于大地深处秘密的共鸣。”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片死寂而危险的谷地，目光仿佛要穿透厚厚的地层，直抵那隐藏了数十年的疯狂核心。 “传令下去，”元昊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决绝，“在此地设立临时营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前方谷地半步。另，即刻以最高密级传书兴庆府，命匠作监将所有库存的‘天星铁’（即那种特殊陨铁的称谓）及相关锻造图谱，还有…所有关于前朝陵寝区域地质异状的记载，全部封存待查，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动用、查阅！” “是！”侍卫长虽心中骇然，但仍立刻领命。 元昊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陨铁佩刀，指尖感受着那持续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微弱搏动。一个全新的、超越了他之前所有认知的维度，正在他面前缓缓揭开冰山一角。 技术垄断、声波对抗、意识侵蚀…现在看来，都或许只是表象。这能够与地底存在产生感应的特殊材料，或许才是真正关键的钥匙！一把能够打开深渊之门，或者…反过来，将其禁锢的钥匙。 宋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他们也在暗中寻找 夜风吹拂着元昊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屹立在荒原之上，如同磐石，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与发现新武器般的狂热。 物理世界的规则，似乎正在这里，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扭曲。而第一个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必将占据前所未有的先机。 他握紧了手中嗡鸣的刀柄，那奇异的光泽在他指间流转不定，仿佛在与大地深处某个沉睡的巨兽，进行着一次无声的、危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