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二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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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的天幕依旧无声覆盖着苍穹，那冰冷的评估指数——技术8.9，伦理6.5——如同永恒的烙印，而下方环绕的绿色光环虽已消散，却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短暂的欢呼与振奋过后，科技伦理书院内的气氛并未真正轻松下来，崔婉宁的冷静告诫像一盆冷水，让刚刚升腾的乐观情绪迅速沉淀为更深的审慎。 林沐然监测到的与绿色光环同步的低频波动，已被确认为观察者积极回应的明确信号，这无疑证明了他们构建“共享协议”框架的方向是正确的。然而，来自终南山秘堡墨衡的紧急密信也同时抵达，详细描述了沙盘上空淡金色光晕中心那惊鸿一瞥的未知符号序列，并附上了石岳凭借惊人记忆力描绘的粗略图谱。 “符号结构极其复杂，非已知任何文字体系，其能量波动与伦理指数跃升时高度同源，但蕴含信息密度远超以往。”墨衡在信中写道，“初步解析极其困难，但其反复出现的几个基础构型，经秘堡残卷比对，确与‘生命’、‘系统’、‘扰动’、‘平衡’等概念存在古老关联。观察者的‘最终验证’，恐怕已进入更深层次，直指文明存续之根基。” 这封信与各地零星上报的异常疾病报告几乎同时摆在崔婉宁的案头。她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在那些代表病例的、看似随意的标记点与墨衡传来的符号草图之间来回移动。秦州牧民的高热皮下出血，灵州村落的头痛关节痛，汴京郊外类似的莫名症状……“生命的维系……系统的稳定性……”她喃喃自语，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发出了更清晰的预警。 就在她召集核心成员，宣布加速“共享协议”谈判并正式成立医疗伦理应对小组的次日清晨，异变陡生。 天幕上，乳白色的光幕微微波动，技术指数（8.9）与伦理指数（6.5）短暂模糊，紧接着，一行全新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文字，在两大指数下方缓缓浮现，清晰无比地投射进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 【第二试炼启动：生命系统的均衡。】 【目标：于六十日内，遏制并消除“红斑热症”之蔓延，恢复民生安定。】 【约束：禁止使用大规模隔离焚烧、群体性牺牲等非人道手段。解决方案须体现对生命尊严的维护与文明协同之潜力。】 【计时开始：五十九日二十三时辰五十九刻……】 文字下方，一个猩红色的倒计时悄然出现，数字冰冷地跳动着，与旁边那依旧存在的、关乎整个文明存续的七十一日倒计时并列，形成双重压迫。 “红斑热症……”崔婉宁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瞬间扫过桌上那些异常病例报告，症状描述与这名称高度吻合。不是巧合！观察者不仅注意到了这些零星病例，更将其明确设定为一场必须解决的“试炼”！而那“禁止非人道手段”的约束，直接将应对策略限制在了必须依靠技术、协作与伦理的框架内。 书院内一片哗然，刚刚因绿色光环而生的些许轻松感荡然无存。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压下。 “林沐然！”崔婉宁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立即将声波监测网络的优先级进行调整！除继续监控辽国模仿信号外，全力转向协助追踪疫情扩散路径！分析异常声波或能量波动是否与病源有关联！” “是！”林沐然毫不迟疑，转身就冲向监测站。 “医理部特别小组！”崔婉宁看向刚刚集结不久的医疗团队，“你们现在是绝对的核心！我要求你们在十二个时辰内，完成对所有已知病例的再核查，总结出‘红斑热症’的明确症状、潜伏期、传播途径！同时，向所有合作方，包括西夏、大理，乃至通过秘密渠道向辽国，发出疫情警告和信息共享请求！这是‘文明协同’的第一步！” 医理部的负责人是一位姓王的老太医，他面色凝重地拱手：“崔大人，此事棘手。此症症状虽大致类似，但轻重缓急颇有差异，医典从未记载，老夫恐……” “王太医，我知困难重重。”崔婉宁打断他，语气坚定，“这已非寻常疫病，乃是观察者对我文明之考验。我们需要打破常规，需要格物之智与医理之仁相结合。书院所有资源，随你调用！” 她又看向负责外交协调的官员：“立刻向西夏野利苍首领、以及大理、吐蕃的使者通报‘第二试炼’内容。强调这是关乎所有人生存的共同挑战，希望他们能提供境内任何类似病例信息，并开放必要通道，供我方医理人员调查或共享诊疗经验。将此事纳入‘共享协议’的紧急应对条款中磋商！”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科技伦理书院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次的目标，从冰冷的镜链铜镜，转向了莫测的人体病痛。 消息传到终南山秘堡，墨衡站在李三的沙盘前，看到沙盘上原本代表“千里镜声链”的凝实光声纹路依旧稳定，但其上空那淡金色的光晕，此刻却明显分出了一缕缕细微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丝线，如同蛛网般向下蔓延，与沙盘上象征宋、夏边境的几个点若有若无地连接起来。而光晕中心，那些未知的符号序列不再闪现，而是化为一个不断旋转的、微小的暗红色旋涡。 “生命系统的扰动……观察者在直接测试文明面对内部危机时的组织力、技术力和道德底线。”墨衡对石岳沉声道，“将我们所有关于‘生命’、‘瘟疫’、‘平衡’的古老记载全部调出，重点查找是否有关于非自然疫病、或外力引发生机失衡的记录。那符号序列中蕴含的‘约束’规则，是关键！” “是，矩子！”石岳立刻领命，他知道，破译这些规则，可能比研发一项新技术更为紧迫。 在西夏，野利苍很快收到了崔婉宁的紧急通报。他站在贺兰山下的营帐外，仰望天幕上那刺目的红色文字和倒计时，眉头紧锁。他立刻想起了部落中近日也有零星报告的类似症状，起初只当是寻常风寒。此刻，他再无怀疑。 “回复崔特使，”野利苍对麾下吩咐，语气果断，“我部将全力配合，即刻排查境内所有类似病例，汇总症状上报。并开放边境通道，允宋方医者入境协同调查。告知国主，此乃西夏与宋共同之劫难，需同心应对。”他深知，这不仅关乎部落存亡，更关乎之前共同努力才获得的观察者认可是否会因此付诸东流。 在汴京，与各方的外交磋商陡然加速。西夏基于野利苍的报告和国主的紧急授权，率先同意了信息共享和有限度的人员通行。大理和吐蕃使者在得知“第二试炼”详情后，也感同身受，纷纷表示会尽快请示国内，并愿意在现有框架下提供力所能及的协助。甚至连一直沉默的辽国，也通过秘密渠道传来了简短的回应，表示已注意到边境异常疾病报告，愿意“有限交换非军事领域之疫情信息”。 技术层面，林沐然带领的团队迅速调整了部署。原本用于通信和监控的声波监测网络，开始尝试捕捉与疫情可能相关的异常频率。他们假设，如果这疫情真有“人为”或“非自然”因素，或许会留下某种能量。同时，格物监的工匠也开始与医理部合作，尝试设计更好的防护用具、消毒器具以及可能用于病源检测的简陋放大装置。 王太医领导的医理小组效率惊人，在各方信息汇集后，很快初步明确了“红斑热症”的特征：起病急，高热不退，伴随特征性皮下出血红斑，关节剧痛，传染途径疑似通过接触及飞沫，致死率虽非极高，但蔓延速度正在加快。更令人担忧的是，现有草药方剂效果甚微。 “崔大人，情况不乐观。”王太医面色疲惫地向崔婉宁汇报，“按目前蔓延趋势，若无有效遏制手段，六十日内恐形成大疫！而观察者禁止极端手段，意味着我们不能像古时那样简单粗暴地封锁甚至……这要求我们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找到病因并研发出对症之策！” 崔婉宁凝视着水晶板上那个不断减少的红色倒计时，以及旁边依旧存在的文明总倒计时，感到双重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王太医，你们已做得很好了。”她安抚道，随即目光锐利起来，“既然传统医道一时难解，我们更需另辟蹊径。格物监正在尝试制作更精密的镜片，或许能助你们观察病患血液或分泌物中是否有寻常肉眼难见之物。同时，我已下令，在书院内划定区域，建立按照我们所能理解的最严格隔离与消毒标准的临时病患收治点，一方面控制源头，另一方面集中研究。”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工坊内灯火通明、人人步履匆匆的景象，缓缓道：“观察者要看的，不仅是我们的技术能否破解疫情，更是我们在灾难面前，能否保持人的尊严与协作的精神。这‘生命系统的均衡’，考验的是技术，是组织，更是人心。” 就在这时，林沐然匆匆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与兴奋交织的表情：“崔姐，声波监测网络在几个早期病例爆发点，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但非常有规律的异常背景波动，这种波动……与我们之前监测到的任何自然或人为信号都不同，倒有点像……有点像墨衡先生之前提到的，那种来自天外的能量残留的某种谐波特征，但更加隐晦和……‘生物化’。” 崔婉宁猛地转身：“确定吗” “还需要更多数据交叉比对，但特征很独特。”林沐然肯定道，“而且，这种波动似乎在随着疫情扩散而缓慢移动和增强。”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在崔婉宁心中浮现——这场“人为”的疫情，其源头，或许真的与那些流落在外、未被完全销毁的天外之物有关灰色集市……神秘文士……“捷径”…… 她立刻回到书案前，铺开纸笔，同时吩咐助手：“速请格物监最擅长微观观测的工匠，与王太医团队深度合作！另外，给终南山秘堡墨衡先生加急密信，告知异常声波波动与天外能量残留可能相关，询问古籍中是否有类似记载或破解思路！” 双重倒计时在头顶滴答作响，文明的航船刚刚驶过一片充满赞许的绿色港湾，转眼又冲入了弥漫着疾病与未知的红色迷雾。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而这一次，他们拯救的不仅是冰冷的指数，更是无数鲜活的生命，以及文明在危难中能否持守的伦理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