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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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连绵不绝地从天幕坠落，砸在茂密的树冠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最终汇聚成冰冷的水流，无情地冲刷着这座被死亡笼罩的深山。 病叶——那时他还叫“叶”，一个冰冷的代号——隐藏在一处树根的阴影里，浑身湿透，脸上的两道新伤在雨水冲刷下火辣辣地疼。 他的身边是蝉，同样瘦小，同样伤痕累累。 “应该没剩几个了。”蝉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背靠着病叶，警惕地扫视着雨幕中晃动的树影，“蛇牙，这个混蛋真是滑溜。” 病叶点点头，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蛇牙的阴险和毒辣是他们这一批里最出名的，好几个实力不俗的同伴，都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他的毒镖下。 “小心点，他肯定在等机会。”病叶的声音沙哑。 蝉沉默了片刻，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滑落：“叶，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当什么忍者。” 病叶微微一怔，看向蝉。蝉并没有看他，脸上带着雨水，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笑意。 “等出去了，我是说，如果……”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雨幕和血腥的森林，看到了很遥远的一个地方，“我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小村子，种几亩地，或者开个小店，娶个贤惠的姑娘，不用太漂亮，会做饭，脾气好就行。”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了些，眼神中闪烁着羞涩和向往：“然后生一两个孩子，最好、最好能有个女儿……” 病叶看着蝉眼中闪烁的微光，那是对“未来”的渴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涩地说：“别说傻话。规则是，只能活一个。” 蝉的笑容淡了些，却没有消失，只是眼神更加坚定：“我知道。所以我不跟你抢。”他看着病叶的眼睛，认真地说，“活下去，叶。我自己会找机会逃出去！” 这片林地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作为忍者，首先要学的就是耐心，这一点，叶做的一直没有蝉好。所以当他因为微微的焦躁而身体微微向前探时，便是将自己的命交给了死神！ 一道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的细微破空声，从病叶左后方的灌木丛中袭来！极淡的杀意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蛇牙的偷袭太快太刁钻，他来不及了。 “小心！” 一声短促的厉喝，病叶只感觉一股大力将他推开。 是蝉！ 蝉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病叶身前，同时他手中的手里剑化作一道银光，直接射向攻击者的方向！ 噗嗤！ 毒镖深深钉入蝉的左肩上方，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更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响起，蝉的手里剑精准无比地刺穿了灌木丛后刚刚露出狞笑的蛇牙的咽喉！ 蛇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了下去，身体抽搐着，血腥味儿很快就被雨水带走。 蝉的身体晃了晃，他低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毒镖，只要后续没有其他攻击，这点毒并不打紧。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看向被他推开的病叶： “叶，你没事吧蛇牙他……” 然而，他的话没能说完。 蝉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温暖的眼神尚未褪去，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冰凉而剧烈的刺痛！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头。 他看到病叶的右手正稳稳地握着一把苦无的柄端，而那把苦无冰冷锋利的尖端已经深深没入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呃……”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模糊的气音。 他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病叶，那张熟悉的脸庞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漠然。 蝉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想呼唤那个他刚刚用命救下的叶，但涌出的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 病叶握着苦无的手腕一拧，然后缓缓地向外抽出。 蝉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他重重摔在混杂着血水的泥泞里，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病叶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曾经的“朋友”，眼神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曾经一起分享饭团、为他挡过鞭子、憧憬着平凡幸福的蝉，此时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这些年他为了活命杀掉的所有人一样。 他转过身，将一丛不知名的白色野花踩进泥泞和血水，一步一步地走向雨幕深处，走向森林之外那个属于“胜利者”的世界。 后来，他变成了鬼。 再后来，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