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夜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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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低头看着手心那块发光的苔藓。光一下一下地闪，像在呼吸。他让014做完标记后没有走，就站在原地没动。风从谷口吹进来，有点湿。苔藓的光也跟着轻轻晃。 他把苔藓拿到眼前看了看。这光不是火堆那种红黄色，是绿色的，很安静，也不刺眼。他想起通道里晚上只能靠火堆照明，烟特别大，熏得人睁不开眼。工兵来回搬东西，影子在墙上乱晃，路看不清，有几次差点撞到石头上。 他放下手，转身走进山洞。014还在原地等命令。段逸指了指它，又指向洞壁高处：“去那边找更多这种苔藓。要大的，带根的。” 014点点头，马上叫了两个工兵。他们爬上岩缝，用小刀撬开石头，小心挖出成片的苔藓，每一块都用湿布包好，带回种植区。 段逸蹲在田边，打开布包。苔藓根上带着一层薄泥，摸起来软软的。他取了一点放在灵田边上，用手轻轻按了按。绿光闪了两下，就灭了。 他皱起眉——离开原来的地方，苔藓就不能一直发光。 他站起来走向仓库，翻出之前剩下的磷灰粉。这是上次做涂料时用的，能让光照久一点。他拿了一点混进土里，再把苔藓放上去。这次光亮了几秒，还是暗了。 问题不在光够不够亮，而在苔藓活不活得下去。 他看着黑铁矿堆，忽然想到一件事。以前用魔兽血肉做材料时，生命之种能吸收里面的能量。这些苔藓也是活的，是不是也需要能量 他回到生活区，从药罐里倒出一点魔兽血。这是杀风爪狼后留下的，还没用完。他滴了一滴血进新调的泥浆里，搅匀，然后把苔藓的根泡进去。 他屏住呼吸等。 几秒后，苔藓亮了。这次不是一闪就灭，而是稳定地发出绿光，比之前还亮。 成了。 他立刻下令：所有人停下别的任务，先去采苔藓，一定要带完整的根。务组负责配泥浆，比例是三份土、一份磷灰粉、一滴魔兽血。 第一批处理好的苔藓被送到主通道。段逸亲自带队，在三条主路每隔两米做个记号。工兵用刮刀把泥浆涂在墙上，再把苔藓贴上去压紧。 第一轮刚做完，段逸发现有问题。有的地方很亮，有的却没光。检查后才知道是泥涂得厚薄不一样，有些根没碰到血浆。 他重新调整配方，把魔兽血加水稀释，喷在泥层表面。第二次施工后，整条通道的苔藓一起亮了起来，连成一片，整条路都照得很清楚。 通道尽头以前最黑，现在也能看清脚下的石头。建组搬石头不会再撞来撞去，采集组还工具时一眼就能找到位置。018记账也不用举火把照标签了。 天完全黑下来时，整个据点都被柔和的绿光照亮。没有烟，没有热，只有安静的光。 段逸站在种植区外面看着这一切。他本该高兴，心里却突然空了一下。 这里已经变得有序了。灯亮了，大家各干各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可他一个人站着，周围都是光，却觉得有点冷。 他走进种植区。十二块灵田排成四行，每一寸土地都在微微发亮——那是生命之种的气息，从地下透出来的。他蹲下，把手放在中间那块田的表面。 一下子，脑子里“嗡”了一声。 绿色的光丝从意识里冒出来，像根一样往四周伸。他感觉到001正在睡觉，呼吸平稳；014的肌肉还绷着，是白天爬墙累的；018的爪子正在划兽皮，记今天的消耗。 还不止这些。005搬矿时膝盖旧伤有点疼；007巡逻到拐角，耳朵动了动，听到了远处的水滴声；012在梦里翻身，压到了尾巴，尾尖轻轻抖了一下。 这些感觉不是他特意去查的，是自己传来的，就像心跳一样，自然存在，不用想。 他闭上眼睛。 他以前觉得这些工兵只是听话的工具。他下命令，他们执行；错了就改，坏了就换。但现在他知道，他们也在活着——会累，会痛，记得习惯的动作，会在黑暗里安静等着下一个指令。 他造的不是仆人，是生命。 光种在他脑子里跳动，慢慢和外面那些工兵的心跳变成一样的节奏。他第一次明白，自己不是唯一清醒的人。这个山谷里，有二十六个心跳，正和他一起跳。 他慢慢坐下，靠着田边，手一直没离开泥土。绿光从他掌心渗进地里，又从周围的灵田升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想起自己穿越那天，醒来时满地都是哥布林的尸体。他是最后一个活下来的。那时候他只想活下去，躲起来，别被人发现。 现在，他有了家。 不是石头砌的洞，也不是墙上画出来的区域。而是这些人——这些由他亲手养出来、共享同一颗种子的生命——他们在这里，他就不再是一个人。 他睁开眼，看向最远的那条通道。光带一直延伸过去，像一条活着的线。一个工兵走过，影子拉得很长，脚步却稳稳的。 他收回目光，双手再次按在灵田上。 体温传进土里，光种轻轻颤了一下。他什么命令都没下，就这么坐着。周围的光好像悄悄亮了一些。 014完成最后一次巡查，走到指挥角停下。它没有像平时那样马上记数据，而是抬头看向种植区。 段逸背对着它，一动不动，双手贴地，全身在绿光里。那光像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又像是从地底涌向他。 014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它的触须轻轻抖了抖，然后慢慢垂下。 它转身走向自己的休息位，脚步放得很轻。 段逸还坐在那里。 光映在他的后颈，顺着脊背往下走，像一条刚醒过来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