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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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逸的手指还放在控制台上，眼睛盯着屏幕。y-07的脚步慢了，这次比之前多了0.3秒。他没动，呼吸很稳，意识连着生命之种，能感觉到整个领地的情况。 他打开所有子体的生命信号，开始检查。忠诚筛查还在进行，但他知道，不能只看有没有敌人。有些问题不是背叛，却会让系统出事。 数据跳动中，三个农业区的林语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连续两天晚上心跳偏快，神经同步率下降了7%。这不是被策反，也不是生病。是太累了。 段逸站起来，走出指挥所。夜风有点凉，他沿着路往农业区走。路上遇到一个扛水桶的工兵，看到他就停下，低头行礼。段逸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宁神花田边，一株药草枯死了。土很干，根露在外面。段逸蹲下，用手摸了摸地面。几秒后，一个林语者子体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半步，没说话。 段逸用意识传话：“你昨天没休息好。” 子体身体抖了一下，手指缩紧。它没否认，也没解释。这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它的状态，不是因为任务失败，而是因为它自己。 段逸站起来，下令：“这片区域夜班暂停。调两个工兵来帮忙浇水。” 命令发出去的同时，他通过生命之种释放了一段舒缓的能量。这能量像一层雾，轻轻扫过每个子体的神经。不能治病，也不改变身体状况。但它在说：我看见你了。 第二天早上，段逸回到指挥所。他在系统里建了一个新模块，叫“状态关怀协议”。规则很简单：任何子体连续做同一类任务超过十二小时，系统就会提醒他去查看。 他开始每天抽出十分钟，随机接入一个子体的感觉。第一天接的是幽影斥候。眼前一片黑，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下来。耳朵听着远处树叶的声音，肌肉紧绷，神经一直高度紧张。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六小时。 第二天是大地力士。肩膀扛着三百斤的矿石，脚步沉重，膝盖发出磨损声。雨水打在身上，手指已经没感觉了，但它还在走。 第三天是工兵。正在修墙，手被石头划破，血和泥水混在一起往下滴。它没停，也没上报伤情。 段逸把这些记下来。不是为了写报告，是为了记住它们是怎么工作的，是怎么撑下来的。 那天晚上，他在全网广播里加了一句：“完成任务后，可以找个安静地方坐五分钟。” 这不是命令，是允许。 当晚监控显示，十四个子体停了下来。有的坐在田埂上，尾巴轻轻晃；有的靠在墙角，闭着眼；还有一个站在溪边，看着水流发呆。他们不说话，不做任务，就只是待着。 焦虑值降了21%。 三天后，运输组出了问题。编号y-33的子体传错调度指令，导致一批材料晚了两小时。其他子体立刻不再和它配合，巡逻绕开它，分配任务也忽略它。 孤立开始了。 段逸没有罚y-33。他把它调去农业区，和叶语一起种药草。第一天，y-33站在远处不动。叶语挖土时故意靠近，在它面前放了一把小铲子。它没拿。 第二天，叶语把一株幼苗放进它手里。y-33愣了几秒，慢慢把苗种进土里。 第三天，它主动帮叶语搬肥料。 段逸在广播里通报：“y-33已完成补救任务，贡献积分+5。” 他让y-33站到前面，面对所有子体。灯光照在它脸上，耳朵微微向前。其他人看着它，没有排斥，也没有嘲笑。只是看着。 那一刻，孤立结束了。 段逸趁机在系统里加了“容错激励”模块。规则写得很清楚：“错误可以改，忠诚就有价值。”所有子体都能看到这句话。 一周后，协作失误少了三成。主动申请休息的子体多了四倍。农业区药草存活率达到98%。 段逸坐在指挥所，闭着眼。意识连着生命之种，扫描整个领地。屏幕上滚动着最新的情绪评估报告。 y-07还在外面执勤，两个大地力士跟得很紧。它的步伐今天恢复正常了。但段逸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来。他已经放出假消息，“翡翠之心能源核心将在夜间切换备用线路”。影教会一定会行动，只是时间问题。 他现在要做的，是在危机到来前，让内部不出问题。 突然，一个红点闪了一下。是东线第七哨卡附近，一个工兵心跳快速上升。段逸马上调数据，发现它刚做完十小时挖掘任务，又被临时调去加固墙体。 他直接接入这个子体的感觉。视野模糊，肌肉发抖，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它还在挖。 段逸下令：“立刻停下，原地休息三十分钟。由附近的工兵接替。” 同时，他在调度碑更新规则，把高强度任务的强制休息时间从十五分钟延长到三十分钟，并加上体温和心率两个预警指标。 系统自动同步。 几分钟后，那个工兵靠着墙坐下，尾巴慢慢垂下来。监控显示，它的生命信号慢慢稳定了。 段逸睁开眼，手指轻敲终端。他知道这些改变很小，但必须做。子体不会喊累，不会求情，也不会反抗。他们会一直干下去，直到倒下。 他不能等到那一天。 他闭上眼，意识再次进入生命之种。整个领地的绿点都在动，节奏平稳。农业区有三个子体正坐在树下，没有任务，也没有指令。他们就只是坐着。 段逸没有打扰。 他记得凯瑟琳说过：“机器坏了能修，人累了会走。但他们不会走，所以你要替他们想。” 现在，他正在学着去做这件事。 屏幕右下角弹出提示：假消息已触发外部信号波动，来源方向初步锁定。 段逸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