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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刚震动时，老夫子正把合作协议草案放进抽屉。他看了一眼屏幕，是一条系统通知：“专项基金已到账，患者家属签署确认书。” 他没立刻回复，也没笑，只是把手机轻轻搁在桌角，起身拉了拉领带，朝茶水间走去。 走廊上阳光正好，照得瓷砖有些反光。大番薯抱着一箱新买的咖啡胶囊晃荡过来，嘴里哼着跑调的歌，看见老夫子立马站直，差点被自己绊倒。 “夫子哥！你猜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谁了陈小姐！她手里攥着张纸，脸白得像我们食堂那碗没放盐的豆腐汤。” “哦”老夫子脚步没停，“她说了什么” “没说啥，就问了一句‘你知道这医院的慈善资助是谁发起的吗’。”大番薯挠头，“我说这哪知道，我又不是财务科长。不过我看她眼神都不对劲，像是刚中了奖又找不到兑奖单。” 老夫子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不咸不淡地说：“有人帮她是好事，查来查去反而累心。” 话音刚落，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陈小姐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次性纸杯，指节微微发白。她看见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个笑容：“这么巧。” “可不是嘛！”大番薯热情迎上去，“陈姐你这是刚从医院回来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医生又说要忌口” “不是……”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是手术费的事。今天财务科告诉我，剩下的费用全免了，基金会直接打款，连发票都不用补。” 老夫子不动声色地搅动着杯里的茶叶，听着水声一圈圈转。 “那挺好。”他说，“省心。” “可问题是……我不知道是谁。”她声音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问了医院，说是匿名捐赠，连基金会的名字都只写了编号。我翻了全家通讯录，亲戚朋友都没提过这事。” 大番薯眨眨眼：“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前两天我还在网上看到新闻，说有富豪一口气捐了十个亿，专门救重病患者。该不会是你家祖坟冒青烟，被大数据锁定了吧” 陈小姐被逗得嘴角一抽，又很快压下去：“要是真有这种人，我想当面道个谢。哪怕只说一句‘谢谢你’也好。” 老夫子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杯子上。 “有些人做事，本就不图你说谢。”他语气平缓，“他们可能就在你身边，默默看着你过得好，就够了。”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秒。 大番薯张着嘴，像突然意识到这话有点深，赶紧补救：“对对对！就像我每天偷偷帮秦先生擦办公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陈小姐终于笑了下，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你们啊……总能把事情说得特别轻松。” “生活本来就该轻松点。”老夫子放下杯子，“沉重的话，让病床和账单去背就行。” 她怔了怔，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指尖慢慢摩挲着边缘。 老夫子转身走向窗边，假装整理窗帘绳。实际上，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金手指弹出提示：【陈小姐对未知资助者产生强烈好奇，情感倾向正向积累中】。 他没点开细看，只是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下午两点四十七分，陈小姐独自出现在公司公告栏前。 那里贴着一张市立医院与企业合作的公益项目海报，右下角印着几行小字：“本年度共资助慢性病患者家庭三十二例，其中匿名捐助占比68%”。 她的手指停在“匿名捐助”四个字上，轻轻划过。 不远处，老夫子靠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拿着会议资料，远远望着。 大番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蹦到他旁边，递上一杯热奶茶：“给！特浓加双珍珠，保证把你脑子里那些复杂公式都冲顺溜。” “我不喝甜的。” “你不喝不代表它不想被你喝。”大番薯硬塞过去，“再说你刚才在茶水间那句话，简直可以刻进墓志铭——‘有些人做事，不图你说谢’。太有哲理了，我都想拿本子记下来。” “记什么” “记你怎么装深沉。”他嘿嘿笑，“其实你是故意躲着不让陈姐发现吧不然干嘛每次她来部门，你就突然有事要走上礼拜五打印机卡纸，你非说要亲自修，结果人家走了你才慢悠悠出来。” 老夫子瞥他一眼：“你觉得我会为了躲一个人去修打印机” “那你为啥每次她经过你工位，你就低头看文件，连抬头喝水都要等她走远” “因为我在工作。” “哦——”大番薯拖长音，“工作的最高境界，就是用余光盯着别人走路姿势还不出错。” 老夫子懒得理他，转身准备进会议室。 就在这时，陈小姐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手里多了份打印文件。 她脚步很轻，走到公告栏前停下，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撕下来，夹进海报背后的缝隙里。 大番薯瞪大眼：“她在留信！该不会写‘恩人请现身’吧” 老夫子没动，也没靠近。 他知道那张纸条上写的什么。 金手指刚刚更新了信息：【目标人物留言内容：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封信，请让我知道你是谁。我不求回报，只想亲口说一声谢谢。】 他静静站了几秒，然后抬手整了整袖扣，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门关上前，大番薯探头问：“夫子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帮她找找这位神秘好人” “不用。”老夫子头也不回，“他已经出现了。” “啊在哪” “在做一件不会被知道的事。” 会议室内，投影仪已经开始预热，屏幕上闪过技术流程图的轮廓。老夫子走到主位坐下，打开笔记本，习惯性地扫了眼门口方向。 阳光斜切过走廊，在地板上划出一道明亮的线。 陈小姐仍站在公告栏前，风吹动她衣角，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看了一会儿那张海报，才缓缓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大番薯坐在门外长椅上，捧着奶茶嘬了一口，嘟囔：“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聪明人。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开的事，非要绕地球三圈。” 他低头翻自己随身小本子，想找句显得深奥的话记录此刻心情。 翻了半天，只找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好人做到底，就像我昨天把秦先生椅子调高一厘米，虽然他摔了，但锻炼了反应能力。” 他想了想，把这句话划掉，在空白处重新写： “真正的善良，是做了事，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写完还挺满意，点点头，合上本子。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老夫子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新的文件，封面写着“寒域计划二期推进方案”。 他快步穿过走廊，经过公告栏时脚步微顿，视线掠过那个藏着纸条的缝隙，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 拐角处，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金手指提示：【陈小姐情绪波动显着，感激值上升，疑惑仍未解除】。 他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眼前方。 秦先生正站在电梯口等他，手里抱着一叠资料。 “材料齐了”老夫子问。 “齐了。”秦先生点头，“就等你拍板。” 两人一同走进电梯。 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老夫子忽然开口：“最近有没有听说，医院那边又批了一批新资助名额” 秦先生一愣：“有啊，说是有个企业追加了捐款，专门针对老年慢性病群体。” 老夫子轻轻“嗯”了一声，按下了地下车库的按钮。 电梯开始下行。 金属门缝里最后映出的，是他平静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