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就是根野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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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消毒水的气味刺鼻。 几个医生围着他转了半天,问东问西,做各种记录,甚至还抽了血。 走出门诊楼时,天色已近黄昏。 家属院里,父母早已在客厅等得心焦。 凌振康站在窗前,背着手望着院门。 突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屋里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气氛瞬间紧绷。 “我来开!” 丁琴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 她等了儿子一整天,手机不通,消息全无。 光靠警卫员几句模棱两可的传话,心早就悬到了嗓子眼。 凌振康望着妻子快步走向门口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门一开,凌安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肩上落着几片未化的雪,眉头微蹙,眼神淡漠。 “安勋,回来啦!” 丁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 “快进来,外面冻坏了吧手这么凉!饿不饿妈特意给你做了热乎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她嘴里说着话,声音却微微发颤。 凌安勋瞥了母亲一眼,见她眼眶微红,鬓角似乎比前几天多了几根白发,心中微动。 “没事,我不饿,先回屋躺会儿。” 丁琴望着儿子一脸冷峻却又疲惫的神情,心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咬紧下唇,硬生生把那股哭意压了回去。 凌振康这时走过来,沉稳地将妻子搂进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随后,他低头望向那个送凌安勋回来的警卫员。 “情况怎么说” “和上次差不多,还有两项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得等到明天才能拿到确切的消息。” “行,辛苦了,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跑前跑后,真是累着了。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警卫员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领导放心”,随即转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推开又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丁琴一直僵直地站着,直到那脚步声彻底远去,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她猛地扑进凌振康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啊……安勋才多大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啊!他的未来那么长,那么多事都没来得及经历,怎么能就这样被困在床上,连路都走不了老天爷怎么就这么狠心凭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承受这些啊……” 凌振康紧紧搂住妻子颤抖的身体,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慌,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这家医院查不出病因,那就换下一家。北边不行就去南边,国内找不到专家,我们就联系国外。我绝不允许他一辈子困在这轮椅上。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他这样下去。” 比起妻子的情绪彻底崩塌,凌振康反而更加冷静。 两人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丁琴的头靠在丈夫肩头,泪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哭了很久,喉咙干涩,双眼红肿,情绪终于一点点平复下来。 “这会儿也晚了,安勋肯定饿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口胡乱擦了把脸,站起身。 “我去厨房给他端点热饭热菜,顺便再熬碗汤。” “先去洗洗脸。” 凌振康轻声提醒,目光温柔。 “别让孩子瞧见你眼睛红红的。他虽然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明白。你现在这样进去,只会让他更难过。” “嗯,我晓得。” 丁琴低低地应了一句。 镜子里的女人满脸泪痕,眼眶通红。 她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一遍遍冲洗脸颊。 房间里的凌安勋依旧静静地坐着。 冬日天黑得早,暮色从窗缝悄悄渗入。 他就这样盯着窗外那片渐暗的天空,眼神空茫。 直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才微微动了动手指。 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他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门口的方向。 片刻后,他伸手推动轮椅,滑向房门,右手顺势抬高,按下墙边的电灯开关。 “啪”的一声,灯光倾泻而下。 “安勋,饭好了,出来吃点吧。” 门外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 “妈特意做了你以前最爱吃的几道菜,红烧排骨、清蒸鱼,还有你小时候常喝的南瓜小米粥。” 丁琴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笑容,嘴角努力向上扬着。 凌安勋默默将轮椅往旁边挪了挪,腾出足够的空间,示意母亲可以进来。 他知道她每次都会坚持把饭菜端到他面前。 哪怕他说不用也没用。 “谢谢妈。” 自从瘫痪后,他就极少跟家人一起吃饭。 他宁愿一个人缩在屋里,也不想再看那些无力的眼神。 “傻孩子,跟妈客气啥。” 丁琴假装生气地轻轻打了下他的肩膀。 “快点出来吃饭,天气冷,饭菜凉得快。来,先把大衣脱了,暖气一会儿就上来了,别捂出一身汗,回头又感冒。” “好。” 凌安勋微微颔首,嘴角勉强扬起一丝弧度,配合着母亲的动作,缓缓抬起手臂,一点一点解开头上的扣子,脱下那件厚重的大衣。 就在他弯腰准备将大衣搭在椅背上的瞬间。 “哎这是啥” 丁琴眼尖地发现,大衣口袋里滑出一根蔫巴巴的草,颜色发黄,叶片耷拉着,根部还沾着一些已经干裂的泥巴。 “咋藏衣服里了脏死了,也不知从哪儿捡来的。” 丁琴皱眉,纤细的手指捏着那根沾了些泥土的小草,眉头微微蹙起。 她一边打量着手中的东西,一边低声嘀咕。 “这是什么东西脏兮兮的,怎么还带进屋里来了” 她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朝墙角的垃圾桶走去。 凌安勋却忽然间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心弦。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杉杉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妈,这是一位朋友送的,别扔。” 他从母亲手中轻轻接过那根小草。 随后,他转身走向房间的抽屉,拉开柜门,翻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手帕。 那是他平日里随身携带的一块棉质手帕。 他将小草轻轻放在手帕中央,然后仔细地一层层包裹起来。 包好后,他又端详了一瞬,才缓缓将它收进了床头柜最里面的抽屉。 看着儿子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丁琴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不就是根野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