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焚香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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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更，万籁俱寂。 沈流苏猛地从浅眠中惊坐而起，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如毒蛇般钻入鼻腔，扼住了她的呼吸。 不是寻常草木燃烧的气味！ 她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一双雪足，疯了似的冲向药圃。 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片刚刚经历过死而复生的忘忧草田，此刻竟腾起一片片诡异的幽蓝色鬼火！ 火势不大，却透着邪性。 寻常野火遇水即灭，但这蓝焰竟如附骨之疽，随着夜风在湿润的草叶上肆意蔓延，仿佛在舔舐着草木的精魂。 这不是天灾，是人祸！ 沈流苏心头一凛，疾步上前，不顾灼痛，指尖飞快地触碰了一下正在燃烧的草茎。 一缕熟悉的香气，混杂在焦糊味中，瞬间被她捕捉……寒香散！ 这正是林嬷嬷淬在匕首上，意图刺杀她的奇毒之香！ “走水了！走水了！百草苑北侧走水了！” 一声虚张声势的叫喊划破夜空。 张侍卫提着一盏孤零零的火把，“恰巧”从苑外冲了进来，脸上挂着夸张的惊慌：“沈姑娘，快！火源好像在北侧的暗河口！” 北侧暗河口明明在南边！ 沈流苏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煞白，脚下故意一个踉跄，惊呼着向张侍卫的方向摔去。 “小心！”张侍卫下意识伸手去扶。 就是现在！ 沈流苏借着摔倒的姿势，看似狼狈地在他脚边滚了一圈，掌心那沾满了忘忧草汁液的嫩肉，已不着痕迹地在他厚重的官靴底上狠狠一抹！ 她抬起头的瞬间，张侍卫腰间晃动的火光，清晰地映出了一枚小巧的玉兰纹佩。 那图腾的样式，与林嬷嬷匕首上的血色玉兰，如出一辙！ 果然是一伙的！ 就在此时，火场异变陡生！ 那些燃烧的忘忧草，竟不再释放蓝焰，而是“噗”地一声，齐齐爆开一团团甜腻的粉色烟雾！ 烟雾如活物般迅速弥漫，带着一种能麻痹神经的异香。 沈流苏只觉眼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剥离了色彩与声音。 然而，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神剧震！ 她“看”不见了，却能“听”到！ 整个百草苑变成了一座由无数气味构成的立体宫殿！ 每一缕香，每一丝臭，都有了自己清晰的轨迹和声音！ 东侧角落的熏炉里，那缕若有若无的“寒香散”正在低声吟唱，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西边回廊的瓦当缝隙中，一股混杂着尘土的“玉兰毒粉”在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是属于玉兰教的死亡讯号。 而最深处，那股从火场中心升腾而起的焦糊味里，她竟清晰地“听”到了一丝极其隐蔽的檀木香，那味道，和今日在密室中被擒的赵公公怀里那条名贵表链的香气，一模一样！ 这火，果然是他引来的！ “怎么回事！” 一声威严的厉喝传来，王公公带着一队司礼监的太监，如旋风般赶到。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诡异的火场，以及……那个正将一名昏迷侍卫死死按在火堆旁的纤弱宫女。 “沈流苏”王公公大惊 。 沈流苏缓缓抬起头，双眼因方才的异变而布满血丝，声音却冷得像冰：“王公公，你来得正好。放火的贼人，我给你抓到了。” 她猛地将张侍卫的脚抬起，露出靴底那片被忘忧草汁染成深绿色的痕迹。 在那片深绿之中，一点点金色的粉末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 “此人鞋底沾着的，是贵妃寝殿特供的‘玉兰鎏金粉’，用以花卉增色，珍贵无比。而他声称火源在北，实则这鎏金粉的香气，却和赵公公身上的檀木香同源！” 她顿了顿，从张侍卫的袖中猛地一抖，半截被烧黑、还散发着淡淡寒香散气味的引火绳滚落在地。 “而他袖中，藏着淬了寒香散的引火之物！” 人证物证俱在！ 王公公脸色铁青，正要下令拿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一道黑影从庭院的假山后暴起，林嬷嬷那张状若疯魔的脸一闪而过，手中寒光一闪，一枚毒针以奔雷之势，直射沈流苏的后心！ “小心！”众人惊呼。 然而，沈流苏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在那毒针离手的刹那，她新觉醒的嗅觉早已“听”到了那缕破空而来的“寒香散”的尖啸！ 她头也不回，身子诡异地向左一侧，毒针带着凌厉的风声，擦着她的衣袂，死死钉在了她身前的廊柱上！ 好险！ 不等林嬷嬷发动第二次攻击，沈流苏反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丝帕，猛地抛向空中！ 那丝帕早已被冰魄兰的汁液浸透，此刻被火场的灼热气浪一激，竟在半空中“咔”地一声，瞬间凝结成一片布满冰晶的硬壳，不偏不倚，正好“哐当”一声封住了林嬷嬷想要遁入的假山暗道入口！ 这一手化水为冰的奇景，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林嬷嬷见退路被封，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被蜂拥而上的禁军死死擒住。 王公公派人取来那金粉，与从赵公公身上搜出的香料一对，果然同源！ 他看向沈流苏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深深的忌惮。 这个小宫女，究竟还藏着多少骇人听闻的本事 就在此时，沈流苏紧绷的神经一松，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摊开手掌，想要捂住嘴，却看到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一层与密匣上一模一样的金色粉末！ 这觉醒的超凡嗅觉，竟在疯狂地反噬她的身体！ 暗处，一道玄色的身影静立如山。 萧玦手中的那半块龙纹玉佩，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竟微微泛起温润的光华，仿佛在遥遥回应着什么。 沈流苏咳得愈发厉害，一口气没上来，几点金色的粉末随着她的咳嗽，溅落在她白皙的掌心。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金色的粉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在她掌心缓缓汇聚，最终，拼凑出了一个凌厉而狰狞的血色字迹…… 与此同时，遥远的御花园深处，那株被移栽进华贵玉盆的双生玉兰，在静谧的夜色中，毫无征兆地……骤然绽放！ 两朵洁白如雪的花苞，一朵朝东，一朵向西，同时盛开。 然而，那本该是嫩黄色的花蕊，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血红，仿佛两只刚刚饱饮了鲜血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座煌煌帝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