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瞎子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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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百草苑内，沈流苏端坐窗前。 白纱覆眼，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破解东偏院毒炉密室时，她冒险催动了沈家禁术“香魂通幽”……一种通过极致浓郁的复合香气，在短时间内极大增强嗅觉，甚至能“闻”到残留气息记忆的秘法。 其代价便是暂时性的失明和五感失衡。 王公公忧心忡忡地前来探望，低声汇报了御药房的异动。 他奉沈流苏之命，暗中取来一角皇帝近期使用的“安神膏”。 在黑暗中，沈流苏的嗅觉被放大了百倍。 她凑近轻嗅，神情骤变。 这安神膏的基底确实是上好的定神草药，但其中混入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隐蔽的“忘忧藤”气息。 此藤微量使用可安神，但长期吸入，会使人精神懈怠，记忆衰退，意志力逐渐被消磨。 “这不是宫里任何一个调香师或太医的手法，”沈流苏的指尖冰凉，“这是一种‘饲养’，他们在温水煮青蛙，想把陛下养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她断定，宫中潜伏着一个技艺远超御用香师和太医的神秘势力。 深夜，沈流苏在王公公的引路下，悄然潜入皇家药库。 她必须亲自验证自己的猜测，并找出“忘忧藤”的来源。 药库由陈掌柜把守，此人向来谨慎，但今夜的药库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一踏入药库内院，沈流苏便停住了脚步。 她虽目不能视，却“看”到了一座无形的香气迷宫。 空气中至少混合了七种不同的香料：令人头晕的曼陀罗、使人嗜睡的合欢皮、扰乱心神的迷迭香……这些香气被精心布置成一个“迷魂香阵”，寻常人进入，不出三步便会神志不清，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会按布阵者的心意产生幻觉。 “好厉害的阵法。”沈流苏心中一凛。 但她旋即冷静下来，开始用她那超凡的嗅觉一一拆解。 她发现阵法中有一味极淡的“醒神草”气息，如同一条看不见的引路线，贯穿整个香阵。 这是布阵者为自己或特定的人留下的“安全通道”。 她循着这条微弱的气息，在黑暗中精准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嗅觉陷阱。 她就像一个在风暴中行走的幽灵，安然穿过了这个为他人准备的罗网。 在药库深处，她听到了轻微的翅羽扇动声。 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立于药架顶端，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她。 鹤的身上，散发着与“迷魂香阵”同源的药气。 而在它身后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机械地搬运着药材，双目无神，显然已被控制。 白鹤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像是在示警。 沈流苏知道自己暴露了。 远在宫外的某个地方，这座香阵的主人……云隐，已经通过她的灵宠，感知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 这是一场相隔数里，于无声中展开的顶尖高手对决。 沈流苏不动声色，迅速抓取了一捆她早已辨明位置的、作为“忘忧藤”掩护的普通药草，转身循着来路，再次利用香阵的结构悄然退走。 回到百草苑，沈流苏在王公公点亮的烛火前（她虽看不见，但需要光为王公公照明）摊开那捆药草。 在黑暗中，她的触觉同样变得异常敏锐。 她抚摸着捆扎药草的麻绳，在其中一根看似普通的麻绳内部，摸到了一小片极薄的、经过特殊鞣制处理的蚕丝。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丝帛。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用特殊药墨绘制的几个点状标记和一条曲线。 丝帛本身散发着一种早已绝迹的“龙涎草”的墨香，而这种草，只在百年前的皇家药典失传篇目《灵植图考》中有过记载。 传说中，《灵植图考》详细记录了诸多能操控人心的奇花异草，其孤本被封存于皇家禁地“北陵台”。 沈流苏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手法高超的神秘人（云隐）、被操控的药库守卫（陈掌柜）、饲养皇帝的“安神膏”、以及指向皇家禁地的密信……一个巨大的阴谋网络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型。 这个新出现的敌人，其目标不仅仅是后宫争宠，而是动摇国本。 而“北陵台”，既是对方的目标，也藏着她揭开真相，甚至为家族翻案的关键。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萧玦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一旁。 他早已察觉到自己近日常常精神不济，对奏折的处理也变得迟缓。 他表面上依旧使用着皇后送来的安神膏，暗中却早已命自己的心腹影卫，将御药房和所有接触药膏的人员全部置于严密监控之下。 影卫来报：“陛下，今夜丑时，内廷司香局副使沈流苏曾夜探药库，并在其中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 萧玦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和审视。 这个从百草苑里走出来的“种田”宫女，似乎总能先他一步嗅到危险。 他原本只当她是一颗有趣的棋子，如今看来，这颗棋子不仅能自保，甚至还能主动破局。 “她瞎了眼睛，反倒比宫里这些睁眼瞎看得更清楚。”萧玦低语，指尖轻敲桌面，“传朕旨意，明日起，以‘清查库藏，核对典籍’为名，封锁北陵台。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布下了一张网，既是为引蛇出洞，也是在试探沈流苏。 他想看看，这个闻到了“命”味的瞎眼女子，下一步会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