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光杆司令与“神眼”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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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那个石破天惊的“好”字，和他那句“我明天就去”，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村民沸腾的怒火上。 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那在火光下显得异常平静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不知道陈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至少，他没有逃避，他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光子……”张二狗抱着滚烫的孩子，看着陈光，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哀求。 陈光没有理会他，也没有理会五爷那张错愕的老脸。他径直走进人群，来到那个发烧的孩子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指，在那孩子滚烫的额头上轻轻一点。一股微弱却精纯的龙涎之力，顺着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渡了过去。 然后，他站起身，从路边随手揪了几株最常见的车前草和蒲公英，塞到张二狗手里，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捣烂了，兑水，喂下去。半个时辰后，烧就退了。”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了自家院子，随着“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院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将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隔绝在外。 门外，村民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五爷一声不甘的冷哼中，将信将疑地散去了。 院子里，陈光的父母和弟弟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光子，你……你真要去给那姓钱的磕头”父亲陈老实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爹，娘，你们放心。”陈光看着家人，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我不是去磕头，我是去解决问题。这几天，你们谁也别出门，就待在家里。” 他安抚好家人，便独自一人，走进了自己那间狭小的东屋，关上了房门。 夜，深了。 整个羊村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偶尔几声狗吠，划破寂静的夜空。 陈光盘腿坐在炕上，双目紧闭，脸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显得异常凝重。他知道，安抚村民只是一时之计，真正的破局之法，还藏在这片被封锁的大山里。 钱文海的封锁网，看似天衣无缝，但一定有漏洞！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将体内那股温热的龙涎之力，缓缓地向双眼汇聚。他要用他的神眼，进行一次空前宏大的勘探！ 他要“看”穿这连绵的群山，找到一条能绕过安城镇、通往外界的秘密商道！ 他要“看”透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那些山货，分析它们的微观构成，找到除了吃之外的、全新的价值！ 他甚至要尝试去“看”未来，看一看在这场危机中，到底隐藏着哪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他将神眼催动到极致的瞬间，“嗡——” 一阵剧烈的轰鸣，如同有人在他脑子里敲响了一口大钟，震得他头晕目眩。 紧接着，一股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他眼球生生挖出来的剧痛，从他的太阳穴深处，轰然炸开！ “呃啊！” 陈光惨叫一声，猛地从炕上栽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他的眼前不再是那个清晰的、由能量和线条构成的世界，而是一片混沌、充满无数噪点、血红色的旋涡！ 那些曾经清晰无比的能量流动、物质构成，此刻都变成了一团团扭曲的、无法分辨的乱麻。他越是想集中精神去看清，那股剧痛就越是强烈，疼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陈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忍着剧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他想去看清后山那株百年老松的根系，看到的却是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想去分析桌上那杯水的分子结构，看到的却是一片混乱的颤动。 他的神眼，就像一台最精密的、能够洞察宇宙奥秘的超级望远镜，在最关键的时刻，镜片上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无论如何也擦不掉的灰尘。 他能感觉到那股磅礴的力量依旧存在于他的体内，但他却失去了驾驭它的“钥匙”。 他，成了一个抱着金饭碗要饭的乞丐！ 一个时辰后，陈光浑身被冷汗湿透，虚脱地瘫倒在地上。他那双曾经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恐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的神眼，不是万能的。 它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规则”和“限制”。在羊村这个小小的范围内，它能让自己呼风唤雨，如同神明。可一旦面对来自村外、来自更高级别“规则”的压力时，它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躲了起来，拒绝与他沟通。 他回想起与那位李专家的对峙。他能赢，靠的不是神眼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神眼让他“看”见了对方大脑皮层里那些零碎的知识，再由他自己组织起来，进行反击。 他猛然间惊醒。 或许，神眼从来就不是答案本身。 它只是一件工具。一件能让他“看见”事物本质的、超越时代的工具。 它就像一台最强大的显微镜，能让他看到细胞、看到分子，但如果你不懂生物学、不懂化学，那你看到的，也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稀奇古怪的图案。 光“看见”，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理解”！必须掌握能够解释这一切的“知识”！ 科学！ 这两个字，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那被迷雾笼罩的内心！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神秘的白裙女孩，那个高高在上的李专家，他们所代表的那个世界，他们所信奉的“科学”，或许才是驾驭这双神眼的、真正的“说明书”！ 而他，一个连初中都没读完的农村少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一股前所未有的、对知识的渴望，如同干柴遇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陈光打开了房门。他一夜未睡，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愁绪。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地里，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对着墙角那堆柴火，唉声叹气。 这副“束手无策”、“愁眉不展”的模样，很快就被村里那些早起的人看在了眼里。 “瞅瞅，光小子这是没辙了。” “唉，他再能耐，还能跟国家斗不成” “看来啊，今天真得去给钱站长磕头了。” 五爷更是拄着拐杖，特意从他家门口路过，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陈光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他在等，等一个人。 很快，李文才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他的脸上，也同样带着焦虑。 “光哥，你……你真要去啊” 陈光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屋说话。 关上房门，陈光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炕席底下，摸出那个用布包着的、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了李文才手里。这里面，是他昨天让李文才从全村凑来的、带着几十户人家希望的血汗钱。 “文才，”他看着李文才，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现在，交给你一个比我这条命还重要的任务。” 李文才闻言，神色一凛，立刻挺直了腰杆：“光哥，你吩咐！” “你现在就走，不要走大路，抄小道，去县城！”陈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是县城，不是安城镇！到了县城，别去供销社，也别去大商场，你就去那些摆在路边的旧书摊，越破越好！” “旧书摊”李文才愣住了。 “对！”陈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去了之后，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看，用最快的速度，把你能找到的所有高中课本，记住，是所有！物理、化学、生物、数学……一本都不能少，全都给我买回来！” 他将钱袋子又往李文才手里推了推，补充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买完书，你连夜赶回来，天亮之前，必须把书交到我手上。路上要是遇到什么意外，书在，你才能在！明白吗” 李文才虽然满心困惑，不明白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光哥为什么要去买一堆没用的旧课本。但他看着陈光那双无比坚定、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钱袋子紧紧地揣进怀里，重重地点了下头。 “光哥，你放心！” “天亮之前，书，一定到！” 说完，他拉低了头上的帽子，推开后门，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村子后面的山林里。 陈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重新走回院子，继续坐在那里，对着那堆柴火，扮演着那个束手无策的“光杆司令”。 他在等。 等他的“兵法”，等他的“粮草”。 等那能让他真正看懂这个世界、并最终将其掀个底朝天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