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山林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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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搭在弓弦上的利箭，通体漆黑，箭头用不知名的兽骨打磨而成，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一层幽冷的、致命的光。 它就那么静静地指着他们，纹丝不动。但陈光和苏琳溪却感觉被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掠食者给死死地锁定了。那股冰冷的杀气，让人心头发寒，像无形的冰锁，一下子将他们锁住，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除此之外，整个世界再无半分声息。 “别动。”陈光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压得极低，像贴着舌尖滚出，“她对这里比我们熟悉一万倍。我们现在只要有任何异动，那支箭，就会比我们的念头更快。” 苏琳溪紧紧地攥着拳头，手心都捏出了汗。她那颗在华尔街面对千亿资本博弈时都未曾有过半分波澜的心，此刻却狂跳不止。她知道，陈光说得没错。眼前这个穿着兽皮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原始，但她身上那股与这片山林彻底融为一体的、纯粹的杀气，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不是属于人类社会的力量，那是属于这片古老山林的原始法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那个被称为索歌的女猎手很有耐心。她就像一头雪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致命的破绽。 陈光的大脑，在这一刻疯狂地思考着。他知道，硬闯是死路一条。对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利，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雪地之下，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致命的陷阱。唯一的生路就是沟通。 可怎么沟通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苏琳溪，却缓缓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别！”陈光下意识地就想拉住她。 但苏琳溪却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她迎着那支随时都有可能洞穿她咽喉的利箭，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掌心向外，做出了一个世界通用的、代表着“没有武器”和“和平”的手势。 然后，她开口了。 她说的，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而是一种发音古拙而拗口，带着古老的鄂伦春语。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迷路了。” 她的发音虽然有些生涩，但每一个词，都说得异常清晰。 山巅之上，那个一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女猎手，身体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她那双隐藏在兽皮帽阴影下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讶的情绪。 她缓缓地，将那张拉满了的、足以洞穿一头黑熊头骨的硬弓，放下了几分。 有效果！ 陈光的心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怎么也想不到，苏琳溪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然还懂得这种连许多本地人都早已遗忘的古老语言。 苏琳溪见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继续用那生涩的鄂伦春语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她告诉对方，他们是来自远方的学者，为了追寻先辈的足迹，才不小心闯入了这片神圣的狩猎区，他们对山神怀有最崇高的敬意，绝无半分亵渎之意。 她的话，说得情真意切，不卑不亢。 那个女猎手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依旧冰冷，但那股几乎要将人冻结的杀意却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气氛即将得到缓和的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她身后那片更深的密林中传了出来！ 那惨叫声，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恐惧，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就划破了此地的宁静！ 女猎手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的眼睛里瞬间被惊骇和恐慌的情绪所填满。 “阿弟！” 她发出一声悲鸣，再也顾不得眼前的陈光和苏琳溪，整个人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从那棵几十米高的雪松之上一跃而下，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雪地里，朝着那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光和苏琳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三人一前两后，在这片充满了杀机的狩猎区里飞快地穿行着。 这一次，陈光终于见识到了这片狩猎区的恐怖。 有好几次他都看到，那个女猎手在奔跑的过程中，会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反了物理学常理的角度，猛地一个侧身，或是向上一跃。而就在她刚刚离开原地的那一瞬间，一根碗口粗的、削尖了的巨木，便会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旁边的树林里横扫而过，或是一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捕兽坑，便会轰然塌陷。 这片看似静谧的雪林，步步杀机！ 终于，在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河谷地带，他们找到了那惨叫声的源头。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兽皮的鄂伦春少年，正痛苦地倒在雪地里。他的右腿，被一个造型奇特、漆黑，并且闪着冷光的捕兽夹，死死地夹住了！ 那捕兽夹，与这片山林里所有古老的、用木石和藤蔓制成的陷阱都截然不同。它的边缘，带着一圈如同鲨鱼牙齿般的、狰狞的倒钩，早已深深地嵌入了那少年的血肉之中。一股黑色的、带着一股不祥气息的血液，正顺着伤口，不断地向外渗透。而那少年的整条右腿，都已经变成了诡异的、如同中毒般的青紫色！ “阿弟！” 女猎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冲了上去。她想掰开那个捕兽夹，但那夹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坚硬无比，任凭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 “这不是山里的东西！”陈光看着那个造型奇特的捕兽夹，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虽然叫不出这东西的名字，但在顾山带回来的一本介绍外国特种装备的破旧杂志上，他曾见过类似的图片。那是一种专门为特种部队设计的、用于丛林封锁和区域防御的非人道陷阱。它的咬合力远超普通兽夹，更致命的是，夹口边缘的倒钩上，通常都涂有速效神经毒素。 “别碰伤口！”陈光看到那乌黑的血液，立刻对着那个早已方寸大乱的女猎手吼道，“夹子上有速效毒！” 就在陈光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少年的身体猛地一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也开始吐出白色的泡沫。他那双原本还算清澈的眼睛，慢慢地失去了焦距，生命的气息正在慢慢地流逝。 “阿弟！你醒醒！你别吓姐姐！”女猎手抱着自己弟弟那渐渐冰冷的身体，发出了绝望的、几乎要撕裂心肺的哭喊。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兽皮包裹着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些黑乎乎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药膏，就想往自己弟弟的伤口上抹。 “没用的！”陈光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不是普通的蛇毒或者兽毒，这是化学毒素！你这些草药，救不了他！” “滚开！” 女猎手猛地一回头，那双早已被泪水所模糊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股可以吞噬一切的怒火。她一把将陈光推开，那力道，大得惊人。 “都是你们！”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悲伤和愤怒，而变得尖锐、扭曲，“如果不是你们闯进我的狩猎区，如果不是你们带来了这不祥的山外人的东西，我的阿弟根本就不会出事！” “都是你们害的！” 她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绝望，都归结到了陈光和苏琳溪这两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再次拿起了那张古朴的长弓，那支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兽骨箭，再次对准了陈光和苏琳溪。 只不过，这一次那箭尖之上，除了杀意，更增添了几分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这片雪原上最刺骨的寒风， “我救不了我的阿弟。但是，我可以让你们，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