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闻人府探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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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伞尖还在发烫,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陈九黎没松手,伞骨硌着掌心,火辣辣的疼。前方雾气翻涌,三十五具纸人排成两列,抬着三十五口红棺,脚步整齐得像是踩着鼓点。棺材没盖严,黑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在空中扭成一条细蛇,顺着地脉往东南方向游。 闻人烬站在他身后半步,胸口起伏,衣领下那道暗红纹路一跳一跳,像有东西在皮肉里爬。 “它们走得比刚才快。”沈照探阴棒点地,声音压得极低,“地气在推它们。” 陈九黎没应,红伞一转,伞面金纹流转,轻轻搭在闻人烬肩头。那层光晕一落,她耳后朱砂痣的黑气顿时缩了半寸,呼吸也稳了些。 “再撑会儿。”他说,“等我找到线头。” 他退后三步,腕间银针滑进指缝。纸人阵动了,领头七具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他。陈九黎咧嘴一笑,甩手七枚铜钱飞出,带着血痕,直钉七具纸人天灵盖。 铜钱入窍,一声轻响。 纸人没倒,反而浑身一震,天灵盖下渗出青烟。下一瞬,火焰腾起,不是橙红,是幽幽的青,像坟地里的鬼火。火舌舔过纸身,灰烬没散,反而在空中凝成七颗骷髅头,眼窝深陷,齐齐转向沈照。 “阴炼之焰。”她咬牙,羊皮纸撕下一页,指尖蘸朱砂,在虚空疾书盲文——断念符成,红光一闪。 骷髅头冲势一滞。 可那火焰竟像是活的,顺着符意反向爬回,灰烬重组,骷髅变得更大,嘴角咧开,扑向她面门。 沈照抬手,探阴棒横档。棒身青烟直冒,裂纹蔓延。她舌尖一咬,血雾喷出,正中棒尖。血珠炸开,化作一道血线,缠住骷髅颈项,狠狠往下一拽。 “砰!” 骷髅砸地,青焰四溅,地面焦黑一片。 “能控火”陈九黎挑眉。 “不是控火。”她喘了口气,“是抢它的意念。它用我的符反扑,我就用血夺回来。” 纸人阵又动了。剩下的二十八具调整位置,三面包围,红棺离地半尺,悬浮前行,速度更快。 闻人烬突然抬手,一把扯开衣领。 心口纹路暴露在夜色下,暗红如藤蔓,从锁骨一路蔓延至肋下,还在跳。 她指甲狠狠掐进皮肉,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却清醒了。 “我还能走。”她说,“但再晚一步,我就得自己走过去了。” 陈九黎眯眼:“你有办法” “有。”她低头看玉佩,那火鸦纹已彻底融入玉身,像活了一样,“但它得信我。” 她张口,念出一段话,字音拗口,不似人间言语。每一个音节出口,玉佩就震一下,纸人阵也跟着颤一下。 第三句落下,一具纸人突然僵住,纸身“嗤”地一声冒烟,转眼化为灰烬。 第五句,五具同时自燃,无声无息,连灰都没留下。 纸人阵乱了。 陈九黎动了。红伞一收,人如箭出,直扑最近一口红棺。他跃上棺顶,红绸甩开,缠住棺底,用力一扯。 棺材翻转,底板朝天。 一道刻痕露了出来——山形三峰,中峰裂口,下方九点排列如北斗,旁边一行小字:闻人家祖坟。 “还真敢写。”他冷笑,银针一挑,刺入刻痕。 针尾立刻凝出一滴黑血,黏稠发臭。 “生祭血引。”他甩针入袖,“不是假的。” 沈照探阴棒轻敲地面,盲文飞速划下:“三十五,非尽在此。” 陈九黎回头看她。 “纸人分批出动。”她收棒,“这是主力,但还有别的路。” “所以祖坟是真,目标是假”他摸着棺底刻痕,“它们要的不是坟,是坟里的东西。” 闻人烬走过来,低头看那刻痕。玉佩突然发烫,她心口纹路猛地一抽,整个人晃了下。 “别碰。”陈九黎抬手拦她。 “我不碰。”她站着没动,声音低,“但我知道它要什么。” “说。” “钥匙不是玉佩。”她抬头,“是我。玉佩只是引子,它们要把我塞进那个位置——让活人当阵眼,魂不散,气不断,地脉才能通。” 沈照探阴棒一顿:“所以三十六个替身,不是替你死,是替你撑命” “对。”闻人烬扯了扯嘴角,“我早该死在十六岁那年。可有人不让我死,把我养大,就是为了这一天。” 陈九黎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那你现在自爆,是不是挺解气” “想得美。”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自爆,早炸了他八百回了。” 纸人阵又动了。剩下的二十八具重新列阵,步伐整齐,红棺悬浮加速,直逼东南。 陈九黎红伞一撑,伞面金纹暴涨,拦在阵前。 “走。”他说,“去老宅。” “你不破阵”沈照问。 “破了又来。”他冷笑,“不如跟着它,看它到底要往哪儿抬。” 三人动身,紧追红棺。 纸人走得不快,但也不停。穿过废弃工厂,跨过干涸河床,地势渐高,山影浮现。三峰并立,中峰裂口如刀劈,正是刻痕所绘之地。 闻人府大门就在山脚下,朱漆剥落,匾额歪斜。门缝里渗出黑气,像呼吸一样一涨一缩。 纸人阵停在门前十步,红棺缓缓落地。 陈九黎没上前,红伞点地,伞尖金纹缓缓流动,映出地脉走向——黑气如河,从祖坟深处涌出,经门缝流入府内,再顺着地底流向城心。 “地脉改道了。”他说,“它们不是要开坟,是要借坟引气。” 沈照探阴棒插入地面,盲文急书:“气走心脉,城将癫狂。” “所以七月半那天,全城人都得疯”闻人烬冷笑,“这局布得真大。” 陈九黎盯着大门,忽然道:“门没锁。” “什么” “门缝有缝,但没人推。”他眯眼,“它在等。” “等什么” “等钥匙进门。” 话音未落,闻人烬心口纹路猛地一跳,她整个人往前一倾,像是被什么拽着。 她抬手撑住门框,指节发白。 “我能进去。”她声音发紧,“但我进去,门就关了。” “那就别进。”陈九黎伸手拉她。 她没动,反而低头看玉佩。 火鸦纹在玉中游动,像在催促。 “你们在外面守着。”她说,“我进去看看。” “你疯了” “我没疯。”她回头,笑了笑,“但我得知道,到底是谁把我养大的。” 陈九黎盯着她,半晌,松手。 “三炷香。”他说,“不回来,我就砸门。” “香都没有,烧什么”她抬脚,跨过门槛。 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陈九黎站在门外,红伞点地,金纹流转。 沈照探阴棒插入门前石阶,盲文划下:“气闭,音断。” “她进去了。” “嗯。” “你会砸门吗” “会。”他摸着伞骨,“但门一开,鬼就出来了。” 沈照没再问。两人并肩站着,等。 一炷香时间过去,门没开。 两炷香,还是没动静。 陈九黎抬手,银针滑入指间。 第三炷香刚数到一半,门缝突然渗出一股黑气,贴着地面爬向沈照。 她探阴棒一挑,黑气被挑散,化作一缕灰烟,落地成字—— “我看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