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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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时间。 对和记证券的经纪人来说，是三百多场赛马的输赢；对九龙城寨的邻居来说，是几十次为生计的争吵；而对陈峰，不过是一场耐心的等待。 他依旧窝在那间漏风的铁皮棚里，每日靠最便宜的白面包果腹。冷风照样像刀子般灌进来，可吹在身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刺骨。身体困在贫民窟，心却早已飘到了南大西洋的战场——那里的炮火，将是他撬动财富的信号。 三周后的一个下午，陈峰再次走进和记证券。 大厅里依旧喧嚣，红马甲们声嘶力竭地穿梭，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股票代码与红红绿绿的数字晃得人眼晕。他径直走向那个冷清的柜台，年轻的经纪人正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眼神麻木地盯着黑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又是你”经纪人皱起眉，半晌才从记忆里捞出这个拿五万块买垃圾股的“傻仔”。他下意识瞥了眼远东航运的牌价，嘴里的烟卷“啪嗒”掉在地上。 9.70。 猩红的数字像团燃烧的火焰，灼得他眼睛生疼。从一块二到九块七，整整八倍的涨幅。 经纪人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陈峰脸上没任何波澜，仿佛那数字与他无关，只平静吐出两个字：“全抛。” 经纪人猛地转头，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手指在键盘上抖了好几下才按对指令。交易终端跳出一串数字：382,650。 三十八万两千六百五十港币。 空气瞬间凝固，周围散户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可闻。经纪人张着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脸颊火辣辣的，比当众挨了耳光还烫。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把那份登着马岛争端的《信报》揉成团丢进垃圾桶的模样——现在看来，被丢进垃圾桶的，是他自己的傲慢。 陈峰拿起带着油墨温度的交易凭单，对折两次塞进内袋，转身就走，没一句多余的话。 走出证券行，他没先去钱庄还款，反而拐进满是食肆的后街，挑了家烟火最旺的茶餐厅。伙计的叫嚷、碗碟的碰撞、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是股鲜活的人间味道。 他在靠窗的卡座坐下，桌上还留着上一桌客人的《信报》。穿白围裙的服务员过来，用抹布胡乱擦了擦桌子：“食咩啊” 陈峰把报纸推到一边，竖起三根手指：“三碗，烧鹅濑。” 服务员动作一顿，古怪地打量他——一个人点三碗主食，还是头回见。但陈峰眼神平静，不像是说笑，她撇撇嘴，朝厨房窗口喊了一声。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烧鹅汤端了上来。油亮的鹅皮泛着焦糖色，肥厚的鹅肉铺在雪白的濑粉上，滚烫的汤汁裹着肉香扑面而来。 陈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烧鹅塞进嘴里。酥脆的皮在齿间碎裂，丰腴的油脂瞬间爆开，香气灌满口腔。他吃得又快又急，像是要把过去四十年的奔波，连同这具身体十几年的饥饿，全用这碗热汤填满。 一滴金黄的鹅油从嘴角滑落，滴在桌上的《信报》上，油渍晕开，恰好圈住新闻标题：“神秘散户精准狙击航运股，三周狂揽数倍收益。” 服务员过来收空碗，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嘟囔：“这人吃相，像饿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