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权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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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厦，二十八楼。 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锋利的金线，斜斜地投射在黑森林实木办公桌上。 空气里，浮动着极淡的，yamazaki 18年威士忌的木质醇香。 这里没有东京的雪。 也没有那杯带着暧昧雾气的热可可。 只有一种属于权力顶端的，绝对的安静。 关之琳坐在那张价值连城的办公桌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 她身上那件chanel的白色软呢套装，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不沾尘埃的山茶花。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阳光炙烤的，钢铁与玻璃构成的城市森林上。 仿佛那片森林，只是一盘尚未开始的棋。 终于，他收回目光。 他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了过来。 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不是冰冷的财务报表。 是一份用黑色小牛皮装订的剧本。 封面上，用烫银工艺，印着三个字。 《倩女幽魂》。 关之琳的呼吸，漏了一拍。 陈峰的指尖，在剧本的封面上，轻轻敲了敲。 “我投资两千万。”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决定今天下午茶的点心。 “你来演，聂小倩。” 关之琳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收紧。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触碰到了那份剧本。 皮质的封面，带着冰凉而坚硬的质感，像一个承诺。 她翻开剧本。 那些打印的铅字，在她眼前，活了过来。 兰若寺的阴风。 小倩的白衣。 书生的痴情。 她的视线，快速地扫过一页页纸张，心跳越来越快。 直到，她的目光，定格在一行场景描述上。 “夜，小倩吊威亚自高楼飞下，白袖如云……”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泛起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抬起头，迎上陈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恳求与无助。 “我……我怕高。” 办公室里，那股属于威士忌的醇香，似乎都凝固了。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导演头疼，甚至直接换掉主角的，致命缺陷。 陈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没有安抚。 没有不耐。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他只是伸出手，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将那本被她捧在手心的剧本，拿了回来。 然后，合上。 “啪。” 一声轻响。 小牛皮的封面，与厚厚的纸张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法官落下的最终裁决。 关之琳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她那张写满惶恐与失落的脸。 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碾碎一切规则的，蛮横的力量。 “我会请好莱坞的特效团队过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不容置疑的事实。 “我保证，你站在地上，就能把这部戏演完。”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被抽空了。 关之琳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了一个女主角的恐高症，去请一个以昂贵着称的好莱坞团队。 改变整部电影的拍摄方式。 这不是在解决问题。 这是在用钱，将问题本身，从这个世界上，直接抹去。 她看着他。 忽然觉得，那些在片场里对导演点头哈腰的制片人，那些在酒局上为了一点投资就卑躬屈膝的富商。 和他比起来。 根本就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那台黑色的，线条冷硬的内线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划破了满室的寂静。 陈峰拿起听筒。 “说。” 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声音，背景里是交易所里嘈杂的，属于红马甲们的叫喊声。 “老板！和记黄埔突然放量，我们……我们是跟进还是……” 陈峰的眉头，甚至没有皱一下。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关之琳那张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上。 他对着听筒，只说了一个字。 “清。”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仿佛刚刚那个足以让整个中环都为之震动的，数以千万计的资本决策。 其重要性，还不如他此刻，欣赏她脸上这副表情来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