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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杨帆独自站在那条荒草丛生的路口，前方就是红星化工厂锈迹斑斑、歪斜欲倒的大门。午后的阳光在这里似乎都失去了温度，被一股无形的阴霾过滤，显得灰蒙蒙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怪味。有铁锈的腥气，有陈年化学试剂泄漏留下的刺鼻余味，有杂草腐烂的土腥，还有一种……更隐晦的，像是某种香料混合着腐败物质燃烧后的甜腻与腥臭交织的气息，若有若无，却直往鼻子里钻，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的气场极度混乱、污浊。《葬经》有云：“地气浊则生灵衰，水脉断则万物枯。”此地的地气显然已被严重污染，水脉（如果有的话）也早已断绝，形成了一片风水学上的“死地”或者说“恶地”。在这种地方，正常生灵难以存活，却极易滋生和汇聚各种阴邪污秽之物。 杨帆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外围，仔细观察。工厂的围墙大多已经坍塌，但某些关键位置的断墙残垣，其倒塌的形状和方向，仔细看去，竟隐隐符合某种扭曲的规律，不像是自然风化所致。几处入口通道附近，杂草的长势也异常诡异，有的地方寸草不生，露出漆黑的地面；有的地方却疯长得过分，颜色深得发黑。 他运转体内《道德经》真气，灵觉如同水银泻地，向前方蔓延开去。顿时，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和混乱感袭来，其中夹杂着无数微弱但充满恶意的“小气场”——那是毒虫蛊物特有的气息，密密麻麻，遍布厂区外围。 果然有防备，而且是南洋邪术惯用的手段——利用毒虫和扭曲环境形成的天然屏障。 杨帆深吸一口气，并未退缩。他达到第二层极境后，灵觉更加敏锐，对内息和外放真气的控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可以从这些混乱气场的细微缝隙中，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没有走正面的大门，而是选择了一处围墙坍塌得比较彻底，且周围毒虫气息相对稀薄的角落。他脚步轻灵，落地无声，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乱石堆，正式进入了工厂内部。 厂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巨大的厂房只剩下锈蚀的钢架，如同巨兽的骸骨般耸立着。地面上随处可见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零件和不明用途的陶罐碎片。一些角落里堆积着黑乎乎的、像是焚烧过什么的灰烬，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没有贸然深入核心区域，而是先沿着边缘移动，借助残破的墙壁和设备作为掩护，同时将灵觉放大到极限，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很快，他就发现了更多不寻常的迹象。 在一些厂房的入口处，或者通道的转角，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混合了朱砂和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这些符号与中土道家的符箓截然不同，充满了异域风情，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邪异能量波动，显然是某种南洋阵法的节点。 他还看到了一些被钉在墙上的、风干的小动物尸体（主要是蝙蝠和黑猫），以及悬挂在低矮钢梁上的、串着牙齿和骨片的绳索。这些布置都违背了最基本的风水原理，不是为了聚气生吉，而是刻意营造污秽、死寂、招引阴邪的环境。 更麻烦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毒虫。色彩斑斓、体型硕大的蜈蚣在阴影里快速爬过；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毒蝎子潜伏在瓦砾之下；甚至能看到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甲壳上带着诡异花纹的甲虫，振翅发出低微的嗡嗡声。 这些毒虫显然不是野生的，它们身上都带着一股被驯化、被咒术加持过的邪气，对外来者充满了攻击性。杨帆不得不时刻外放一层极其淡薄的真气覆盖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保护罩，才能避免被这些毒虫近身。 有好几次，他明明看着前面是一条通道，但灵觉却传来强烈的危机感。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才发现通道入口的空气有着极其细微的扭曲，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油污——这是低级的障眼法，后面很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或者更密集的毒虫巢穴。他只能绕道而行。 整个工厂内部，就像是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巨大而诡异的迷宫，充满了视觉和感知上的欺骗，以及物理和邪术层面的双重危险。 杨帆的心沉了下去。这里的布置，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密和专业。那个龙婆萨满，绝对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而且她似乎在这里经营了不短的时间。 他更加小心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依靠着远超常人的灵觉和对气场敏锐的洞察力，他如同一个无形的影子，在破败与诡谲的厂区中缓缓深入，朝着灵觉感应中，那股最浓郁、最核心的邪气源头靠近——那应该就是之前老周提到的，晚上会透出怪光和传出诵经声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龙婆萨满真正的法坛所在。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邪异感就越发浓重，那股甜腻腥臭的气味也越发明显。光线也更加昏暗，仿佛阳光都被这片区域的污浊之气吞噬了。 终于，在绕过一栋几乎完全坍塌的仓库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栋相对保存完好的、应该是以前厂区办公楼的三层建筑。 这栋楼的外观同样破败，窗户大多破损，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但奇怪的是，楼体周围很大一片区域，地面异常“干净”，没有杂草，没有垃圾，只有一层薄薄的、颜色暗沉的浮土。 而那股最强烈的邪气源头，以及罗盘最清晰的指向，都明确无误地来自这栋楼的内部！ 杨帆潜伏在一堵残墙后面，仔细观察着这栋小楼。楼门口没有任何明显的守卫，但那片“干净”的空地，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他的灵觉能清晰地“看到”，那片空地上空，弥漫着一层几乎肉眼难辨的、淡灰色的能量场，其中蕴含着剧毒和混乱的精神干扰。 这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入口。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往前了。再靠近，必然会触发警报或者防御机制。他需要找一个更安全的位置，仔细观察，等待时机，或者……想办法引蛇出洞。 他的目光，投向了小楼侧面，一棵距离稍远、但枝叶异常茂盛（在这种死地显得格外突兀）的老槐树。那里，或许是个不错的观测点。 他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环境的影子，开始朝着那棵老槐树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