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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白的人生在捡回季寻墨之前,一直保持着精准如机械的规律——6:30准时醒,8:00准时出现在执判官会议室。 四年来皆是如此。 但现在,这个完美的作息被一个小屁孩砸了个烂。 这件事是从他清剿完地下城的下一天清晨开始的。 江墨白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意识模糊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往常这个时间,季寻墨那小子应该还蜷在他旁边上,呼吸声轻得像只猫,偶尔还会无意识地往他这边蹭一蹭——但江墨白坚决不会说这样很舒服。 但今天,房间里安静得过分。 江墨白闭着眼睛,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果然,床的另一半早就凉透了。 他猛地睁开眼,摸过床头的闹钟——5:58。 江墨白盯着天花板,深灰色的瞳孔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惊醒时的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突然抽走了他怀里的抱枕,空落落的,睡意全无。 窗外天还没完全亮,但他私人训练室的灯却已经亮了,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嗖嗖”的破空声。 …真挺勤奋的。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三秒钟的呆,然后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被子被扯开的瞬间,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太冷了。 季寻墨不在,被窝里的热气散得干干净净,他这种体温偏低的人觉得难受。 江墨白慢吞吞地穿上拖鞋,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思考:到底为什么要收留这个精力过剩的小崽子 冰箱里还剩几个鸡蛋,他机械地开火、倒油、打蛋,平底锅里“滋啦”一声,香气飘出来。煎蛋翻面的时候,他差点把铲子扔出去——困的。 “......” 江墨白一边煎蛋一边怀疑人生。 就因为我是他监护人吗 蛋黄颤巍巍地晃了晃。 江墨白盯着它,突然觉得这蛋和自己现在的处境莫名相似——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强行挖出来,还得在高温下保持体面。 他叹了口气,把煎蛋翻了个面。 我为什么要做饭 因为他会饿。 他饿不饿关我什么事 ...因为我是他监护人。 这个认知让江墨白更郁闷了。他机械地往面包上抹果酱,动作精准得像在给刀上油。 他本来可以睡到六点半的,本来可以享受一个温暖舒适的回笼觉的,现在却要站在这里给某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做早饭。 鸡蛋煎到一半,江墨白突然停下动作。他盯着锅里的煎蛋,陷入沉思。 我为什么要惯着他 06:20整,大门传来指纹解锁的“滴滴”声,季寻墨鬼鬼祟祟地溜了回来。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本以为江墨白会继续睡,结果在看到厨房里的江墨白时猛地刹住脚步。 “江、江执判!”少年瞪大眼睛,“您怎么...” 江墨白头也不回地把煎蛋翻了个面:“洗手,吃饭。” 季寻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我不是故意吵醒您的...” “06:20。”江墨白突然说。 “啊” “你回来的时间。”江墨白终于转过身,睡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锁骨处一小片白皙的皮肤,“人体在青少年阶段需要至少8小时睡眠。” 季寻墨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我睡够了!真的!” 江墨白没说话,只是用那双灰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季寻墨败下阵来,低着头往浴室走:“...我下次晚点起。” 事实证明,“下次”这个词在季寻墨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就像渣男口中的“我爱你”一样。 第二天06:10,江墨白再次在空荡荡的床边醒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一次他直接去了私人训练室。推开门时,季寻墨正在练习昨天教的横斩动作,汗水已经浸透了训练服。听到动静,少年吓得差点把刀扔出去。 “江执判!我...” 江墨白走过去,伸手抹掉他下巴上摇摇欲坠的汗珠:“第二次了。” 季寻墨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江墨白的手指很凉,碰在发烫的皮肤上像冰块一样舒服。 “我改过训练室密码。”江墨白说。 季寻墨眼睛乱瞟:就...试出来的... “试了多久” “...一小时。” 江墨白闭了闭眼。 季寻墨心虚的低下头,他确实一个小时之前到的,但他没告诉自己的监护人,周边地区的人不会试密码。 他们都会拆锁。 回到家在餐桌上,季寻墨乖乖坐下,叉起煎蛋咬了一口:“好吃!” 江墨白没动,在桌对面坐着,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 季寻墨被他盯得发毛,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 “那个……您不饿吗” “不饿。”江墨白说,“我在思考。” 季寻墨差点被面包噎住:“啊” “为什么我要在早上六点起床。”江墨白语气平静,“为什么我要给一个不听劝的小屁孩做早饭。” 季寻墨的耳朵红了:“对不起……我明天一定——”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江墨白打断他,他停顿了一会,“你骗我。” 季寻墨不吭声了,低头猛扒拉盘子里的食物。江墨白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突然有种想使劲揉乱发泄的冲动——然后他惊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这个小玩意传染了什么奇怪的毛病。 …自己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他这么勤奋我不应该夸他吗 当江墨白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来不及了。 吃完饭,季寻墨主动去洗碗。江墨白回到床上,盯着凌乱的床铺看了三秒,毅然决然地倒了下去。 等季寻墨洗完碗转头,发现江墨白不见了,床上鼓起一个圆圆的… 饼。 完美得像个圆规画出来的。 季寻墨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 好奇心驱使下,他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圆饼。 软乎乎的。 他又戳了一下。 鼓包动了动,传来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某种小动物被吵醒时的不满。季寻墨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 江墨白蜷成一团,怀里揪着一小块被角,脸颊压出红印,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有点......可爱。 季寻墨的心脏漏跳一拍。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盖回去,然后坐在书桌前复习教育楼的功课。 训练部的晨跑在7:15,他不能浪费时间。 几天时间,江墨白彻底放弃挣扎,两人的作息诡异的发生变化。 江墨白会被迫在6:10艰难下床,再艰难的爬回去,等小屁孩6:20回来,洗澡、吃饭、学习后江墨白就会在6:40准时醒,洗漱然后吃自己那份早饭,顺便瞅一眼季寻墨学习。 穿衣服,在早上7点同时出家门各奔东西。 一个去巡逻圈巡逻,一个去训练部训练。 临出门江墨白给季寻墨整理衣服时,突然有种想向李安炫耀的想法。 你看我这小玩意多有上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