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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凛在医疗室的白炽灯下闭目装睡。 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实质般落在自己脸上,灼热得几乎要在皮肤上烧出个洞来。他维持着均匀的呼吸,睫毛却不受控制地轻颤——厉战这混蛋到底要看多久 五分钟过去了。 那道视线依然固执地钉在他脸上,宿凛甚至能想象出厉战皱眉的样子,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一定写满了不赞同。就在宿凛快要装不下去时,脚步声终于响起,视线也随之移开。 他悄悄松了口气,刚想睁眼,却听见一声冷哼。 “醒了就睁眼。” 宿凛的睫毛剧烈抖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睁开。厉战就站在床边,军装笔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胸前那枚上将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宿凛挤出一个安眠招牌笑容,“好巧啊厉上将。” “你在躲着我。”厉战单刀直入。 宿凛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可没有。” “你就是在躲着我。” “我就是没有。” 厉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从上次审问那个替罪羊后,你拒接了我十七次通讯,绕道走九次,还让安眠骗我说你在闭关。” 宿凛心虚地移开视线:“...你数得真清楚。” “宿凛。”厉战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我们认识十五年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狠狠扎进宿凛心口。 是啊,十五年了。从训练营的毛头小子,到如今的异能人领袖; 从相依为伴的挚友,到...到他们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宿凛突然觉得伤口又开始疼了。 “我没躲。”他轻声说,“只是最近太忙。” 厉战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宿凛见状,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嘶...异能量好像又紊乱了...” 这招以往百试百灵。但今天厉战只是抱臂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继续演”。 “......”宿凛讪讪地放下手,“你以前都会上当的。” “以前你装得比较像。”厉战面无表情,“至少不会边喊疼边偷瞄我反应。” 宿凛被噎得说不出话。 上将大人直起身,从军装口袋掏出个小本子——宿凛惊恐地发现那真的是本《最新冷笑话大全》。 “江墨白说你喜欢听这个。”厉战翻开扉页,“为什么‘异变者’不敢袭击军校食堂” 宿凛把脸埋进掌心:“求你...” “因为吃饭不打厨子。”厉战面不改色地念完,翻向下一页,“不好笑” “好笑死了。”宿凛从指缝里瞪他,“好笑到我想再昏迷一次。” 厉战轻哼一声,突然拽过椅子坐下。这个动作让宿凛瞬间警觉——通常这意味着长篇大论要开始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新借口时,隔壁病房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嗷——!江执判我错了!” 是季寻墨的声音。 宿凛和厉战同时转头。透过玻璃窗,他们看到隔壁病房的惨状—— 六名学员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张床上,楚珩之连磁力沙盘都不要了,死死抓着卓曜的胳膊,闻人镜和苏九笙缩在最里面,于小伍死死挡在秦茵面前,虽然他比秦茵抖得还厉害,六人面上皆是说不出的惊恐。 而病房中央... “我的天...”宿凛倒吸一口冷气。 江墨白站在那里,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能量波动。那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异能量暴走时产生的具象化压迫感。 黑色的“火焰”在他周围扭曲升腾,连空气都在震颤。他手里拎着季寻墨的后衣领,少年像只犯错的小猫般悬在半空。 “两颗。”江墨白的声音冷得像冰,“安眠说过什么” 季寻墨缩着脖子,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 “不...不能多吃...” “然后” “多吃会...会有...副作用...” 黑色能量波动骤然暴涨,病房的玻璃窗咔咔作响。于小伍已经快把秦茵勒得翻白眼了,闻人镜的飞刃掉了一地。 “我错了!真的错了!”季寻墨扑腾着,“下次不敢了!” 江墨白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江执判要暴走了吗!”卓曜声音都在抖。 楚珩之抓他胳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理论上...不会...大概...”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秦茵突然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江执判这样有点像...” “教训孩子的老母鸡。”于小伍接得飞快。六人齐刷刷看向病房中央——确实,如果把黑气想象成炸开的羽毛,把季寻墨想象成不听话的小鸡崽... “噗。” 不知道谁先笑出声,随即被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捂住嘴。 江墨白一个眼刀甩过来,六个脑袋瞬间低下,假装研究地板花纹。 宿凛看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窘境。 “看来有人比你更惨。”厉战点评道。 宿凛幸灾乐祸地点头:“季寻墨这次真是...等等,你怎么还在这儿” 厉战:“......” 隔壁病房,江墨白终于把季寻墨放了下来,但手仍揪着后领不放。黑色能量依然没有消散的迹象。 “解释。” 季寻墨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就是...疼得受不了...而且...” 他偷偷抬眼,“我想保护大家...” 江墨白沉默了。 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执判官松开手,轻轻按在季寻墨头顶——这个动作让少年浑身一僵。 “没有下次。”江墨白的声音依然冷硬,但语气已经软化,“药。” 季寻墨乖乖张嘴,咽下江墨白递来的药片。 六个学员见状,终于敢从角落里缓慢的挪出来。 “江执判...”秦茵鼓起勇气,“季寻墨是为了救我们...” “我知道。”江墨白打断她,“所以只训半小时。” “......” 他再次转向角落的六人:“你们。” 六人集体一抖。 “看着他。”江墨白指了指季寻墨,“再吃糖就报告我。” 众人点头如捣蒜。 江墨白最后瞥了眼季寻墨,转身离开。黑色能量在他身后缓缓消散,但压迫感久久不散。 等江墨白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病房里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我的妈呀...”卓曜瘫在床上,“我以为我要死了...” 楚珩之捡起沙盘的手还在抖:“江执判生气比六级‘异变者’还可怕...” 季寻墨蹲在墙角画圈圈,小声嘀咕:“我的刀...我死定了...” 宿凛收回视线,发现厉战还在盯着自己。他叹了口气:“我们非要现在谈吗” “你每次都这么说。” “因为每次都不是好时机。”宿凛指了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肩膀,“比如现在。” 厉战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宿凛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但出乎意料的是,厉战只是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等你伤好。”他头也不回地说,“我们谈谈。” 宿凛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伤口比刚才更疼了。他苦笑着躺回床上,听见隔壁病房传来季寻墨的哀嚎: “我的刀啊!不夜侯碎了!江执判会杀了我的!” 宿凛忍不住笑出声。至少现在,他不是最惨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