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盘古殿里论巫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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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等到，后土、玄冥颓然的重新坐到椅子上。李念也不忍心再去戳她们的苦痛，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念族长，实言相告，我们之前把巫族血脉占比高的，带回巫族，是为了延续巫族的血脉。 巫族和人族通婚，对我巫族意味着什么，这里不想赘述。”后土祖巫顿了下，看了一眼玄冥，接着说，“我巫族祖巫当然有反对，也有观望。 可他们对这些孩子是没有任何成见。” 玄冥在一旁轻轻点头，算是应和确认。 “之所以让人带话给您们，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到了非解决的地方。” 李念放下茶杯，沉声道，“巫族，要想延续你们血脉传承，如果靠万年的盘古殿所化， 或者你们族人自然诞下的子嗣，估计不用等到巫妖大战的结束，你们所剩下的就只有你们十二祖巫。” “怎么会”玄冥当即皱紧眉头，语气带着不服辩解，“巫妖之争已持续十万年，如今不过是僵持之势，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巫妖战争初期，巫族碾压妖族，妖族被迫而战。那时的妖族的生存空间，已经被你们挤压的荡然无存。可自从妖族占据不周山的天庭洞天，先前的颓势便一扫而空，局势早就不是当初了。” “......” “妖族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繁衍——你看那猪族、狼族，一窝便是七八只、十数只，族群转眼就能壮大。 更遑论如今妖师鲲鹏补全了妖文，妖族有了代代相传的根基。 妖庭又大力推广妖族自己独有的功法，修炼之路顺畅无比。请问巫族还能坚挺多久” “......” “洪荒之中，时间最是廉价，动辄以万年为单位流转。 可这份廉价，对妖族却是无价之宝——随着时日推移，他们的幼崽会一批批长大，功法会一代代精进，而巫族呢 族人战死一个便少一个，子嗣诞育难如登天。此消彼长之下，这倾斜的天平，最后会压向哪一方 你们说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 “再往深了说，帝俊一句‘天地灵根所化、具灵智可修行、承日月星辰气运’皆为妖，便将洪荒大半生灵揽入了妖族麾下——上至神兽麒麟，下至草木精怪，只要愿归妖庭，皆是同族。 这般包罗万象的体量，又岂是你们仅靠盘古精血一脉相传的巫族，所能比拟的” 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 “人巫，是你们巫族最后的倔强了。如果你们巫族，还是不能放下盘古正统的骄傲头颅，那么我们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说到这，李念感觉自己说的有点重了，但是话糙理不糙。 “后土祖巫，玄冥祖巫，我想您们需要和其他祖巫商议此事。”他抬眼看向两人，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人族‘人巫共育’的态度很是积极，但这份积极，只针对巫族。”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连起身的动作都带着几分滞涩。末了，后土才率先抬眼，朝李念微微颔首： “既如此，我二人便先回巫族商议，有了结果，再遣人告知念族长。”话落，她与玄冥并肩起身，脚步轻缓地退出了大厅，连背影都透着几分压不住的颓意。 ...... 盘古殿里。 “妹妹！你定是被那李念花言巧语骗了！”祝融攥紧拳头，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愤懑，目光直直看向玄冥，“不过是人族的口舌之词，怎能当真” “五哥，他如何骗我们”玄冥不等后土开口，已玄冥蹙眉反驳，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较真， “难道我们巫族眼下的困境是假的盘古殿中靠精血化出的族人越来越少，若哪天这殿宇再也化不出新血，我巫族又该往何处去” “呵，”一旁的共工冷笑一声，斜睨着祝融，语气里满是揶揄，“他祝融本事大，倒说说看，我巫族的难处，你能怎么解” “你这老小子！”祝融被怼得脸色涨红，伸手就要去推共工的肩，“三天不揍你，你就皮痒得找不痛快是吧！” “祝融，说说你反对的理由。”帝江伸手制止了欲要再行争执的两人，沉声道， “别总把‘盘古正统’挂在嘴边。要说正统，三清亦是盘古父神元神所化。这事当不得议事的凭据。” 祝融胸膛仍在起伏，闻言梗着脖子反驳： “我们必须保巫族血脉正统！不然后世提起我巫族，说我们为了存续连血脉都能掺合，出去岂不是要被三界生灵戳着脊梁骨骂再者，没了纯血，我们巫族的脸面往哪放” 殿内刚沉下的议论声还没散尽，一道声音突然破开凝滞——像是虚空中劈下道短促的惊雷，骤然炸在众人耳边：“不如请那位念族长来我巫族一趟，当面把这事议清” 帝江先是颔首，目光扫过殿中祖巫，随即转向后土，语气里多了几分定夺： “强良这话在理。妹妹，你看能否再联系那位念族长，请他移步巫族一趟” 后土眼底凝着几分思索，片刻后她缓缓颔首，语气里带着稳妥的考量：“此事可行。我与念族长有过一面之缘，他不是扭捏之人。” 话音刚落，共工便斜睨了仍在闷头憋气的祝融，语气里掺着惯有的揶揄： “老五，这下你可得把你那‘血脉正统’的道理捋顺了——等人家来了，你倒好生跟人辩辩，看看是你怕被戳脊梁骨的脸面重要，还是咱巫族能活下去更重要。” 祝融喉间滚了滚，脸色依旧涨红，却没像方才那般炸毛，只是闷哼一声别过脸：“我倒要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新鲜话！若他还是要劝我们掺合血脉，我第一个不松口！” 帝江见状，抬手压了压殿内隐约的躁动，声音沉得像殿中支撑穹顶的石柱： “届时议事，诸位都得收收意气。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都得拿巫族存续的实在考量出来，别再争些没紧要的脸面。” ...... 一月以后。 李念在后羿和夸父的陪同下来到了盘古殿。 盘古殿内云雾缭绕，十二祖巫的身影在氤氲中若隐若现，姿态各显神性—— 有的盘坐于玄石之上；有的斜倚在刻满符文的殿柱旁；更有几位足不点地悬浮半空，周身威压凝如实质，让殿内空气都似要凝滞。 帝江祖巫以赤雾聚形，六足四翼隐在雾中，稳稳踞于殿中最高的玄黑玉座上。 玉座后方，一尊数丈高的盘古神像巍然矗立，神像手持开天斧虚影，眸光似含混沌初开的苍茫，周身还残留着开天辟地的余威。 李念踏入殿中，目光掠过祖巫们，最终落在盘古神像上。 他没有半分迟疑，也无刻意逢迎之态，只是轻轻整理了下衣袍，便对着神像躬身下拜，额头轻触冰凉的殿砖，动作恭敬而虔诚。 这一拜，落在十二祖巫眼中，竟让殿内紧绷的氛围悄然松动—— 帝江周身翻涌的赤雾微微放缓，祝融指尖跳动的火焰收敛了几分，连素来冷傲的玄冥，眸中那抹拒人千里的寒芒也淡了些许。 无需多言，这份对盘古父神的敬畏，已悄然拉近了李念与人巫两族间的距离。 见李念起身，帝江周身赤雾微微收敛，声音带着祖巫特有的厚重与沉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今日请小友移步盘古殿，未及提前通传，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祖巫客气了。”李念拱手回礼，神色平和无波，既没有因面对十二祖巫而露怯，也无过分的殷勤，“不知诸位祖巫召我这人族小族之长前来，究竟有何要事相商” 帝江闻言，目光扫过殿中静坐的祖巫，语气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巫族特有的坦诚： “我巫族向来直来直去，不藏私、不绕弯，今日便开门见山。 此前小妹提及，小友对人巫通婚一事并无异议，却唯独对我族将血脉纯度高的子嗣带回巫族悉心教养这桩事，心存异议。 我等想知道，小友为何会反对” “帝江祖巫，可曾听过‘寄生繁衍’”李念目光缓缓扫过殿中十二祖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先将定义掷出， “便是将他族母体当作孕育自身血脉的器皿，诞下子嗣后便择优选取、弃其余如敝履。” 话音落时，他眼神骤然添了几分锐利，诘问之意直透人心：“我倒想问问诸位—— 巫族此举，莫非是想借道人族寄生繁衍把我人族女子，当成了只负责孕育、却无关紧要的生育工具” “休得危言耸听！”祝融本就性烈，一听这话当即炸了毛，焰气在袖口隐隐翻涌，“不过是领回血脉纯正的同族子嗣，哪就到‘寄生’的地步了” “祝融！”帝江一声沉喝，六翼在赤雾中微微扇动，压下了祝融的火气，“听小友把话问完，休要打断！” 李念没理会祝融的怒色，只顺着话头步步紧逼，反问掷地有声：“既然祝融祖巫觉得‘不严重’，那我倒要问了—— 巫族将血脉占比高的子嗣接回族中，悉心教养、视若珍宝；可那些血脉稀薄的，便丢在人族不管不顾，连基本的照拂都没有，任其在洪荒中挣扎求生。 这前后差别，难道不是把我人族，当成了筛选血脉后，专门丢弃‘残次品’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