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洗衣粉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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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陆过是被脑中系统的轻柔提示音唤醒的。 他按照箭头指示，迷迷糊糊地穿衣、洗漱。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略显凌乱的发梢上跳跃。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影子。那双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亮，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餐桌上依旧是稠粥咸菜，李桂花照例指挥他先给父母和爷爷上香，才能动筷子。 吃完早饭，准备出门时，李桂花扯着嗓子朝对门喊了一声：陆野！上学了！ 202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林秀香从门后缓缓探出身子。她苍白疲惫的脸上带着几分怯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柔得几乎要飘散在晨风里：桂花婶，陆野早走了...... 她顿了顿，像是需要积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语速缓慢而温软：学校抓得紧，八年级走读生也得跟着上早读，早晚午饭都在学校吃了......以后怕是都不能一块上下学了。 说着，她慢步挪到陆过面前，动作轻柔地将一个还带着温热的煮鸡蛋塞进他手里。小过，拿着中午吃。 林秀香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羞怯，昨天......谢谢你奶奶啊。 李桂花在一旁撇嘴：多大点事儿！乖孙，揣好了，中午加餐。她顺手帮陆过把鸡蛋放进书包侧袋，嘴里嘀咕着，毕业班就是事儿多...... 到了学校门口，情形果然与昨天不同。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明显少了很多，大多已经提前进校，门口聚集的多是吵吵嚷嚷的小学部学生和家长。 李桂花踮着脚在人群中张望了半天，也没见到陆野的影子，只好作罢。她弯腰给孙子整理了下衣服，叮嘱道：自己进去，直接去教室，别瞎跑！好好听老师话，要是叫我知道你在学校捣蛋，老师告到家里来，回家别说吃肉，请你吃竹笋炒肉丝她作势虚拍了一下陆过的屁股。 陆过点点头，背着书包走进了校门。 很快，他那几个小弟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簇拥着他往教室走。 老大，你今天又帅了！一个小弟由衷赞叹，目光不自觉地被陆过那张即使在人群中也会发光的脸吸引。 老大喝牛奶吗我有花生牛奶！另一个小弟殷勤地递上饮料。 上午的课堂上，班主任林素珍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国庆节，学校要办晚会。小学部因为学生年纪小，安排在下午上课时间，在各自班级搞活动，不耽误晚上回家。 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大家踊跃报名啊！老师笑着说。要是都没人报，到时候班费就买点瓜子花生糖果，咱们开个茶话会也挺好。 她是个子不高、打扮老成的中年女人，笑着也让人觉得严肃。此时眼神锐利地盯着班里的学生，特别是陆过和他的小弟们，特意强调道：咱们小学部的同学，没有家长带着，晚上不准自己跑来看热闹，不安全，记住了吗 中午食堂，陆过又看到了陆野。今天他面前放着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是林秀香昨天带回来的剩菜，虽然是大杂烩，但好歹能看到点撕碎的肉片和油光，比昨天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旁边两个男同学笑嘻嘻地凑过来，一边说着野哥今天开荤了，一边毫不客气地伸筷子夹走几块肉。陆野没说话，只是端起饭盒，把头埋得更低，快速地往嘴里扒饭，仿佛这样就能守住剩下的菜肴。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小学生们跑完步就散了欢，在操场上追跑打闹。陆过的那群小弟又开始起哄：老大，国庆晚会你表演个节目呗！吓死他们！ 陆过果断拒绝，他一个星际来客，对这个年代小学生的才艺一无所知。他只是安静地摇了摇头，阳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影。一旁起哄的同学看着，不知怎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一个小弟见状，自告奋勇：老大不演我演！我会翻跟头，学孙悟空！说着就在沙坑边连着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跟头，引得一阵哄笑。 后来大家又玩起了跳山羊，陆过凭着星际新人类优化过的身体协调性，轻松跳过，动作流畅优美，引得几个在远处跳绳的女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小弟们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放学时分，陆过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陆野正蹬着李桂花那辆小三轮，夕阳的余晖给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与这破旧的三轮车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李桂花本人则稳稳当当地坐在车斗里，朝他招手：乖孙，快上来！ 陆过爬上车斗坐好。老太太解释道：你秀香阿姨厂里，有批尾货有点瑕疵，当福利便宜卖给职工家属。你秀香阿姨上夜班，让我们多去买点囤着用。陆野顺路去厂里食堂吃饭，比外面便宜。 她拍了拍身前鼓鼓囊囊的几个大编织袋，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陆野沉默地蹬着车，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至少，这次他没有拒绝同行。 三轮车吱吱呀呀地朝着城郊的洗衣粉厂驶去，车斗里，陆过看着陆野用力蹬车的背影，心想，这个未来会掀起风浪的少年，此刻的生活似乎总是和这些琐碎又艰辛的日常捆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