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想要吃淀粉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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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b市的夜,沉得像一片化不开的墨。 这家酒店的位置不算偏僻,但在这个点,大堂里也已经没什么人了。 前台的服务员正撑着下巴发呆,旋转门缓缓转动,玻璃上映出两个身影。 伍茗身上那件被血浸透的衬衫早已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大的深灰色连帽卫衣。 这应该是谢知行从他在b市暂住的地方拿来的,虽然款式简单,但布料很软,袖口松松垮垮地垂在她手背上。 为了不压迫到右臂那个刚刚缝合好的巨大伤口,她的右边袖子被空着,整条胳膊都被小心翼翼地拢在衣服宽阔的内里,用一条临时找来的丝巾做成的悬吊带挂在脖子上。 谢知行走在她身侧,手里提着两个印着红十字标志的白色塑料袋。 那是从庄园离开时,他硬是从那个医生手里搜刮来的所有能用的药。 此时,陈瑾不得不去处理家族事务,黎栖庭去善后。 ——于是,谢知行负责将伍茗送回。 “到了。” 谢知行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 少年原本那身整洁的西装现在也变得皱巴巴的,领带早就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衬衫领口微敞。 他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就着路灯的光,再一次开始核对里面的药盒。 “这个是头孢,消炎用的,一天两次,一次两粒,饭后吃。” 谢知行把那个写着“消炎”两个字的药盒拿出来,在伍茗眼前晃了晃,语气郑重其事。 “医生说了,这一周是关键期,绝对不能停药,也不能忘了吃。” 伍茗站在路灯下,把头缩在宽大的兜帽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 “嗯。” “还有这个。” 谢知行放下消炎药,又拿起一盒白色的片剂:“布洛芬,止痛的。” “麻药劲过了之后伤口肯定会很疼,如果你受不了了就吃一颗,但别多吃,伤胃。”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 “要是真的很疼……就给我打电话,不论几点都可以。” 伍茗又点了点头。 “嗯。” “还有这个喷雾,是用来促进伤口愈合的,换药的时候要先喷这个……” 谢知行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恐惧的余韵其实还没有完全从他身体里散去。 只要一闭上眼,刚才在医疗室里看到的那一幕——皮肉翻卷的伤口,淡黄的脂肪层,还有满目的鲜红——就会像噩梦一样反复播放。 他怕极了。 怕她感染,怕她发烧,怕她一个人在酒店里出什么事没人知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伤口绝对不能沾水。” “洗澡的时候要用保鲜膜包好,或者干脆就用毛巾擦一擦。洗脸也要小心,千万别让水流进去。” “记住了吗” 没有回应。 谢知行愣了一下。 平时这种时候,她都会很配合地回一个“嗯”或者“好”。 但现在,面前的少女并没有看他。 伍茗的头微微向右偏着,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街道对面的某个角落。 ——那是……什么 是有敌情吗 还是有什么可疑的人在监视 谢知行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猛地转过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装着刚才伍茗塞给他的那把手枪。 街道对面。 昏黄的路灯有些接触不良,在那里的光影一闪一闪。 就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圈下,停着一辆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三轮推车。 车上架着一口大大的油锅,底下的煤气罐发出“呼呼”的燃烧声。热腾腾的白烟正从油锅里升腾起来,在深夜微凉的空气中打着卷儿。 一个穿着戴着袖套的中年摊主,正拿着长长的筷子,将几串裹满了面糊的东西丢进滚烫的油锅里。 “滋啦——” 那种油脂与淀粉在高温下剧烈反应的声音,哪怕隔着一条马路,似乎都能清晰地传过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极具侵略性的焦香味。 ——油炸路边摊。 谢知行僵在原地,他转回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伍茗还在盯着那边看。 “……伍茗。” 谢知行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少女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眨了眨眼。 “嗯。” 她应了一声,像是在说“我听到了,伤口不能沾水”。 “你……” 谢知行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装满了药品的袋子,又看了看马路对面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卫生的路边摊。 一种荒谬的反差感让他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 她躲了枪,挨了刀,流了血,缝了针,甚至差点丢了胳膊。 而在这一刻,她心里想的,居然是那几串在油锅里翻滚的淀粉肠。 “你饿了” 伍茗诚实地点头。 “宴会上的东西没吃饱。” 那几块小蛋糕虽然好吃,但不够填肚子的。 而且后面也没吃几口就去追人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的胃已经开始因为缺乏能量而发出轻微的抗议。 “那个……那个不卫生。” 他试图讲道理。 “而且你的伤口刚处理好,医生说不能吃太油腻的,尤其是那种反复使用的油……” 伍茗没说话,只是她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对面。 摊主正好捞起了一串炸得金黄酥脆的大鸡排,正拿着刷子往上面大把大把地刷着红彤彤的辣椒油,然后撒上一把葱花。 “……” 谢知行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啊 她在那种地方拼了命,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只是想吃一口好吃的东西。 而他却在这里跟她讲什么卫生,讲什么医嘱。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感觉到饿,还能有想吃的欲望…… 这难道不是这该死的夜晚里最好的一件事了吗 去他的医嘱。 去他的发物。 “算了。” 谢知行突然转过身,把手里的药袋子往伍茗怀里没受伤的那只手上一塞。 “你在这里等我。” 伍茗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几分钟后,谢知行跑了回来。 他的手里多了一个纸袋,即使隔着几米远,那股霸道的香味就已经扑鼻而来。 “给。” 他有些气喘吁吁地把纸袋递到伍茗面前。 “我让他少放辣椒和刺激的调料…” 伍茗低头看去。 纸袋里装着满满当当的一大袋。 炸鸡柳,淀粉肠,还有几串还在滋滋冒油的面筋。 “谢谢。” 伍茗说。 她用左手捏起一根竹签,上面串着一块金黄的鸡柳,咬了一口。 外壳酥脆,里面的肉虽然能吃出明显的淀粉感,但带着浓重的孜然和油脂香气。 那种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带来的寒意,随着这一口热乎乎的食物下肚,似乎消散了不少。 谢知行站在旁边,看着她吃,他感觉自己那颗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地落回了胸腔里。 甚至,有一点莫名的发软。 “慢点吃,小心烫。” 他低声说,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托住了那个有些沉的纸袋底部。 “还有,这个不能当正餐。” “明天早上……明天中午,我去给你买粥。要喝那种熬得很烂的肉粥,补补元气。” 伍茗嘴里嚼着鸡柳,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 “嗯。” 只要有吃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