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未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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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帘被风掀起一角,裹挟着滇西冬日的冷意钻进来,顾慎之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左小腿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像有根细针顺着骨头缝往里扎,他咬着牙没吭声,只是将搭在腿上的毛毯又掖紧了些。 “又疼了”赵佳贝怡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他额角沁出的冷汗,快步走过去放下碗,伸手探向他的小腿,“我看看,是不是绷带勒太紧了”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块包裹着伤口的纱布。当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它时,顾慎之的身体突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要躲开,而是因为疼痛让他的肌肉变得僵硬起来。 顺着他腿部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这条疤从膝盖一直延伸到脚踝,仿佛一条巨大的酱紫色毒蛇,静静地盘桓在他那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之上。而在疤痕的周围,则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红肿之色——显然,这个伤势还没有完全愈合。 回想起上周发生的事情,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之情。那时他们正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之中执行任务,但却不幸遭遇了日军设下的诡雷陷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顾慎之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些致命的碎片,并拼尽全力将她推开,使得她成功脱离了危险区域。然而,也正是由于这次英勇无畏的行为,导致他受了如此严重的创伤…… “别动,我给你松松。”赵佳贝怡拆开纱布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伤口边缘的皮肉还在往外渗组织液,嫩红色的新肉翻卷着,看着就让人揪心。她拿蘸了生理盐水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李医官说神经损伤恢复得慢,你偏要逞强,那天要是乖乖听劝……” “听劝”顾慎之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点疼出来的沙哑,“听劝让你被那枚雷炸成碎片” 赵佳贝怡的手顿了顿,棉球上沾了点血丝。她没接话,只是把新的抗菌药膏涂得更匀了些。帐篷外传来雷猛的大嗓门,他总是这样,送东西从来不知道敲门,帆布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带着股烤野兔的焦香:“顾先生,赵医生,刚烤好的后腿肉,趁热吃!” 雷猛这人看着粗线条,心却细。知道顾慎之伤口难愈,特意在烤肉里加了点草药粉——那是山民传下来的方子,说能促进伤口长肉。他把用荷叶包着的烤肉往桌上一放,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慎之的腿:“我说你也太能扛了,换成我,早哼哼唧唧叫唤了。” “他才不叫呢,”赵佳贝怡替他系好新的绷带,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上次换药疼得脸色惨白,愣是咬着牙没出声,把李医官都看愣了,说从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病人。” 顾慎之靠在叠好的背包上,望着帐篷顶的破洞发呆。那破洞是上次空袭时被弹片戳的,能看见一小片灰蓝色的天。他忽然开口:“雷猛,你说咱们炸掉的那个实验室,剩下的资料会不会……” “早着呢!”雷猛大手一挥,把撕下来的兔腿肉递到他嘴边,“我让二柱子他们仔细搜了,连墙角的砖缝都撬了,但凡带字的纸都收着呢。不过说真的,那小鬼子也真能藏,居然把试剂瓶埋在桃树底下,要不是二柱子家的狗总对着那棵树刨土,谁能找得着” 顾慎之没张嘴,只是摇摇头。赵佳贝怡懂他的意思,拿起块兔肉细细嚼着:“你是担心清水百合带走的那些” 当提及这个名字时,仿佛整个帐篷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人们不禁想起那位总是身着一袭洁白大褂的神秘女子,她那温柔甜美的笑容背后,隐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与决绝。 她那双如弯月般细长的眼眸,常常闪烁着狡黠而锐利的光芒,但就在这看似无害的表象下,她却能够毫不留情地亲手调制出足以侵蚀骨髓、摧毁生命的恐怖药剂! 回想起曾经在实验室冰冷刺骨的冰柜深处发现的那些属于她的笔记本,众人至今仍心有余悸。尤其是其中某一页所绘制的诡异符号,以及标注于一旁的时空共振频率几个字,更是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然而时至今日再细细思量,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令人毛骨悚然。 “杨科长说,”赵佳贝怡放下兔肉,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从截获的电报看,她好像在找‘道标’。这词儿你有印象没” 顾慎之的手指猛地收紧,搭在膝盖上的手开始轻微颤抖。他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清水百合抱着个金属箱子冲进传送舱,箱子表面闪烁的红光,和他现在腿上疤痕的颜色几乎一样。 “那天……”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她箱子上的锁,是梅花形的。” 赵佳贝怡愣住了。梅花形锁芯,那是他们特战队的专属锁具,除了内部人员,外人根本不可能弄到钥匙。难道…… “内鬼”雷猛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一扔,眼睛瞪得溜圆,“不能吧咱们队里的人,哪个不是过命的交情” “不好说。”赵佳贝怡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行字,“你看这句‘坐标校准,道标已激活’,发送时间就在咱们突袭前半小时。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咱们的行动路线,她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 顾慎之忽然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左小腿刚一用力,就疼得他倒抽冷气,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赵佳贝怡赶紧扶住他:“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要看那些搜回来的资料,”他喘着气说,“笔记里的符号,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雷猛挠了挠头:“这好办,我马上去找二柱子拿!不过你这身子……” “没事。”顾慎之靠在赵佳贝怡肩上,缓了好一会儿,“躺着也躺不安稳。” 赵佳贝怡拗不过他,只好在他背后垫了三个背包当靠垫,又把炭盆往床边挪了挪。炭火“噼啪”响着,映得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总在想实验室的事。 雷猛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抱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回来了,里面全是泛黄的纸页和破损的记录本。“都在这儿了,”他把麻袋往地上一倒,纸页散落得到处都是,“慢慢找,我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准进来。” 顾慎之的手指在纸页间翻找着,动作有些迟缓——神经损伤让他的右手不太受控制,指尖时不时会突然抽搐。赵佳贝怡蹲在他旁边,帮他把散落的纸归拢好,忽然发现他停在一张画着星图的纸页上。 “怎么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星图上用红笔圈了个不起眼的小点,旁边写着行日文。 “这个坐标,”顾慎之的指尖点在红点上,声音发颤,“是香山。” 赵佳贝怡的心猛地一跳。香山他们在沪上的秘密据点就藏在香山的红叶林里,那里有他们培育的第一批抗毒血清,还有……顾慎之的实验室。 “她要去香山” “不止,”顾慎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赵佳贝怡赶紧给他拍背,却发现他的手死死攥着那张纸,指节都白了,“她标了时间,三天后……正好是血清培育完成的日子。” 帐篷外的风突然大起来,把帆布吹得猎猎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打着帐篷。炭盆里的火星溅出来,落在顾慎之的裤脚边,他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个洞来。 “不行,得通知香山那边转移。”赵佳贝怡摸出藏在靴子里的电台,手指刚碰到开关,就被顾慎之按住了。 “等等,”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种异样的冷静,“她既然知道坐标,肯定也知道咱们的加密频道,现在发报,等于告诉她‘我们准备好了’。” “那怎么办”赵佳贝怡急了,“总不能看着血清被毁吧那可是能救几百个伤兵的药!” 顾慎之没说话,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纸页,最终落在自己那条缠着绷带的腿上。疤痕的刺痛顺着神经爬上来,却让他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 “雷猛,”他扬声喊道,“上次你说,山后的溶洞能通到香山” 雷猛在门口应道:“是能通,就是得爬暗河,水凉得刺骨,你这腿……” “我去。”顾慎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在这儿发假电报,说血清提前运走了,引她往东边追。我从溶洞过去,赶在她前面到香山。” “你疯了”赵佳贝怡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那条暗河连水牛都能冻僵,你这腿刚有点起色,下去就是废了!” “废了也比几百个伤兵没命强。”顾慎之掰开她的手,眼神亮得惊人,“佳贝,你知道我最恨什么——恨自己明明有办法,却因为怕疼、怕难,就眼睁睁看着坏事发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疤痕在炭火映照下泛着紫红色,像条丑陋的蛇。“你看这伤,是为了护你才有的。现在香山那边有几百条命等着人护,我这条腿,还能再护他们一次。” 赵佳贝怡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她知道,一旦决定的事,他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骨子里藏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我跟你去。”她抹掉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要爬暗河一起爬,要冻僵一起冻僵,你别想一个人逞英雄。” 帐篷外的雷猛也听见了,掀帘进来时,手里拿着两套防水服:“算我一个。我熟水性,暗河里的礁石我闭着眼都能躲开。” 顾慎之看着他们,喉咙动了动,没说谢谢,只是把那张星图折了又折,塞进贴胸口的口袋里。那里的温度,能焐热纸页上的红点,也能焐热他没说出口的话。 炭盆里的火还在烧,映着三张年轻的脸。外面的风依旧很大,但帐篷里的光,却亮得像要把所有的黑暗都烧穿。顾慎之知道,前路的暗河会很冷,腿会很疼,甚至可能真的再也站不起来。 但当他摸出胸口那张纸,想起那些在病床上等着血清的伤兵,想起赵佳贝怡含泪的眼,想起雷猛把防水服往他怀里塞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未愈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却像枚勋章,别在他的骨头上,提醒着他为何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