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单万年：负年龄的外卖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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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下班晚高峰，市中心的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打赏丰厚的单子指名让何维专送：“顶级和牛豪华套餐。八点整！紫荆府邸a栋九楼101！晚一秒就差评！” “我呸！”何维啐了一口，“又是那个龟毛土豪！” 何维记得那家伙，一个脑满肠肥的矮胖中年男人。 上次因为拒绝帮他提两大袋发臭的垃圾下楼，就收获了春天的第一个差评。 今晚又是那家伙，在晚高峰最堵的时候，指名让何维限时专送，还特意附加了额外的打赏，生怕何维不接单。 何维心里很清楚，那家伙就等着他送餐超时，用差评和投诉来报复他。 明知土豪没安好心，何维仍然毫无压力地点了接单。 “呵呵，紫荆府邸a栋九楼101是吧指名专送还有额外的打赏。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何维相信自己的车技：“八点整送达，现在七点四十五，你觉得时间肯定不够是吧呵呵，你爷爷我只要十分钟就能送达。龟毛土豪，想整老子，没门！” 别人眼里不可能准时送达的单子，在何维眼里，就是小菜一碟。 到商家取了餐，导航上的路线堵得发紫，何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专注。 红灯 只要没交警，那就是加速的指示灯！ 他猛地一拧车把，二手电动车发出一阵嘎吱声，如同泥鳅般滑进旁边的非机动车道，随即一个甩尾，无视身后一片骂声，直接逆行插进了对面的人行道。 对不起了您嘞！外卖小哥赶时间，借人行道秀一下车技。 这套行云流水的违规操作，何维早已烂熟于心。 下一个路口，就在他准备表演“人行道漂移过弯”的时候，一辆黑色suv轿车猛地刹停在他前方，车门砰地打开。 一个穿着体面，但头发凌乱面色惨白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冲了过来，踉跄着扑到他车前，带着哭腔喊道：“师傅，师傅，求求你！” 何维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车把掰断。 他定睛一看，女人怀里的婴儿小脸青紫，呼吸微弱，身体还在不时轻轻抽搐。 “师傅！孩子……孩子突然高烧抽过去了！”女人声音颤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们被堵死了，救护车说还要等！求你，求你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多少钱我都给你！求你了！” 一瞬间，何维脑子里闪过那个催命的订单，闪过那个嚣张的土豪，闪过超时后劈头盖脸的差评和罚款。 但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婴儿和女人绝望的眼神时，心软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独自一人带他看病的艰辛。 “操！” 他低声蹦了一句口头禅，不是骂别人，是骂这该死的堵车和自己刚才那瞬间的犹豫。 下一秒，他的急躁和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将后座的保温箱取下，挂在自己身上，换上了一种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温和，说道：“上来，大姐，你别急。”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吓到小婴儿，“坐稳了，抱好孩子。哪个医院近我送你们去。” “市妇幼，就在前面两个路口右转，谢谢，太谢谢你了。”女人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侧身坐上后座。 “抓好了。”何维轻声叮嘱，再次发动了电动车。 这一次，没有风驰电掣，没有横冲直撞。 二手电动车像是被施了魔法，行驶异常平稳。 何维全神贯注，眼神敏锐地扫视着前方，手指精准地控制着速度和方向。 他不再抢行，不再钻缝，而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舵手，驾驶着一叶小舟，在拥挤的车流中寻找最平稳最安全的航线。 后座的女人感受到了这份小心翼翼，嘴里反复念叨着“谢谢”。 时间从未让何维如此焦虑。 终于，妇幼保健院那亮着灯的急诊大楼出现在前方。 何维将车稳稳停在入口旁。 “快！赶紧送孩子进去。”他催促道。 “谢谢你，”女人抱着孩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扫你钱。多少都行。” “不用。”何维摆摆手，语气仍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救孩子要紧。” 他上前一步，扶女人下车。 女人感激地看他一眼，抱着孩子小跑着进入急诊大厅。 何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长出一口气，后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感觉从未这么紧张过。 他默默发动电动车，拐进小巷，悄然离去。 巷子口，何维在一个角落停好车，蹲在花坛边，掏出手机。 屏幕上，单子严重超时，那个龟毛土豪不仅取消了订单，还给了鲜红的差评，外加投诉。 平台显示，由于超时后何维没有主动和用户协商，规定时限内也没有把取消的送餐返还给店铺，平台判定他承担全部责任，对他罚款加封号三个月。 罚款，何维认了。 但是封号三个月，却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何维点了申诉，却在上传申诉材料停顿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取消。 他连那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没法证明是因为做好事而导致送餐超时。 “去特么的。”何维毫不介意地笑笑，“如果这是做好事的代价，我认了。”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掏出只剩半包的红塔山，取出一支，按下防风打火机，啪嗒一声响，打火机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点燃了他嘴里的香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醇香的烟草让他精神一振，浑身的疲惫少了一些，但嘴里的滋味还差点意思。 他从电动车保温箱里翻出一包辣条，撕开封口，拿出一根塞进嘴里。 在送餐特别累的时候，他习惯嚼根辣条，用极度的辣味刺激自己麻木的神经。 剧烈的辣味直冲天灵盖，呛得他眼泪直流。 明天要还二手电动车的分期车贷，下个月的房租也要交了。 被平台扣了罚款，全部的身家只剩87元，还不够这几天吃饭。 更无奈是被封号三个月！ 接下来的三个月，吃住都成问题。 何维感到深深地无力，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山里老家的房子漏雨了，妈妈说维修的钱还差三千。 是留在这座城市继续挣扎还是卷铺盖回老家 何维非常迷茫。 他没做过坏事，只想努力活着混口饭吃，为什么会那么难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了。 来来往往的行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道路上车流也突然停止，仿佛同时集体抛锚。 何维刚吐出的白色烟圈，也在他眼前瞬间凝结，像是一团白色的幽灵。 “不是吧！” 何维嘴里的辣条都忘了嚼：“今天出门踩狗屎了还是这辣条有毒” 他环顾四周，只见路口的汽车轮离地三厘米，悬停在道路左侧，溅起的水花浮在半空，如同冻结的冰晶。 路边大排档里的食客举杯饮酒，酒杯静止在嘴边迟迟不动，食客脸上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 喧闹的街道瞬间变成了室外蜡像馆，街上的行人凝固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蜡像，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和神情。 唯一能动的，只有何维。 “我靠!”何维懵了，大脑瞬间宕机。 他下意识地掐了下自己，疼，不是做梦！ 难道自己觉醒了时间停止的异能 可他既没被雷劈也没掉下悬崖啊！ 他试探着抬起脚，地面的反作用力正常。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辆静止的出租车，司机大哥保持着打哈欠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何维手贱地戳了戳司机大哥油腻的脸，“嘿。”何维大叫一声，向后一跳，自言自语道：“牛哔了！有弹性，肤感真实，不是幻觉。” 他的心脏因为这超现实的景象狂跳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感觉简直酷毙了！ 他开始盘算着是不是可以趁机去银行抢点什么。 路边有个jk美少女，一动不动，看起来青春靓丽妩媚动人…… 呸呸呸，何维你可当个人吧！ 然而，他的兴奋没持续几秒，周围的空间就开始轻微地振动。 一股柔和的蓝色光芒从他脚下弥漫开来。 何维用食指戳了一下这股蓝光，指尖传来微微酥麻的触感，像是某种具有能量的薄膜。 蓝光源源不断地从脚下涌出来，何维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事情要发生。 他本能地跳上二手电动车，拧开电门，准备离开这个越来越诡异的地方。 然而，那蓝色光芒逐渐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球形气泡，将他二手电动车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何维急忙扭动车把，想要逃出这个蓝色的球形气泡。 电动车的电机狂转，发出嗡嗡的响声，然而前轮却抵在球形气泡内壁上，无法前行。 何维无奈地停下电动车，伸手触摸那球形气泡的内壁。 内壁上泛着淡蓝色的光芒，纤薄却异常坚硬光滑，似乎是某种力场屏障，无法冲破。 正当何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蓝色的球形气泡开始缓慢上升。 一股莫名眩晕感传来，让何维胃里翻江倒海，扶着身旁的二手电动车不停地干呕，差点把中午吃的大排面吐了出来。 “我靠！真有外星人啊，绑架也专业点好不好！我只是个送外卖的穷光蛋，刚做了好事还赔了钱，你们要绑架也该去对面亮着灯的金融中心，那里才是有钱人啊喂。” 何维困在气泡里，大声解释自己的价值太低，绑回去不划算，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眼看着气泡越升越高，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何维心里惊恐万分，大声呼喊求救。 而他脚下的城市，那原本停止的一切，突然间动了起来。 但那不是正常的运动，而像是被什么人按下了倒带键。 路上的汽车、公交车、卡车，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开始逆向行驶。 它们以精准而诡异的轨迹，沿着它们刚刚驶过的路线，飞快地向后倒退。 何维看到一辆刚刚开出停车位的轿车，又“嗖”地一下完美地倒回了原位。 那些定格在人行道上、斑马线上、商店门口的人们，也开始倒着走路，迈出的脚步收回，挥舞的手臂放下。 何维特别关注的那个jk美少女，此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向后倒退着走，她手上刚扔进垃圾桶的饮料瓶，“咻”地一下又从垃圾桶重新飞回她的手中。 这景象滑稽而恐怖，像是一场倒放的默片，看得何维倒吸凉气。 然而，城市的倒带在不断地加速。 何维发现，不只是车辆和行人在逆向倒带，连周围的建筑也未能幸免。 一队队建筑工人重新进入高楼大厦，一栋栋高楼大厦墙壁向内收缩、瓦解，露出里面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紧接着，钢筋如同被反向焊接般一根根拆解、缩短，混凝土块化为一袋袋水泥。 高楼大厦被一层层地“反向拆除”，高度迅速降低。 挖掘机倒退着驶入工地，将挖出的土方完美地填回地基坑洞。 塔吊反向旋转，将吊起的建材重新放回地面。 整个城市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乐高模型，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飞快地拆解。 不，这不是简单的拆解！ 而是一种精准到极致的、逆转因果的“反演”。 “这难道是时间倒流我是在做梦吗”何维感觉自己的理智被碾碎成了渣。 时间倒流开始疯狂加速，从微观的拆解蔓延到宏观的变迁。 现代化的城市如同被高速橡皮擦过，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飞速矮化、变形，变成了民国时期的红砖洋楼和石库门，街上甚至闪过穿着旗袍长衫、梳着油头的男女虚影。 然后出现了清朝的飞檐翘角、青瓦灰墙，长袍马褂和刺眼的长辫子一闪即逝。 雄浑的明代建筑，河道纵横的宋代街市，万国来朝的盛唐景象，汉代的阙楼，秦朝的兵俑阵列，先秦的青铜礼器，如同走马灯般在何维眼前急速闪回。 “我去，秦皇汉武都出场了，这尼玛倒退了多少年一百年，一千年，还是更久” 何维的声音干涩，喉咙发紧，心中充满了疑惑。 此时，蓝色气泡载着他和他的二手电动车，上升到了平流层。 时光倒流不断加速，何维眼前的景象飞速变换。 只见文明的印记片刻间烟消云散，城市彻底瓦解，退化成原始的茅草聚落，很快连聚落也消失不见，只剩下连绵起伏的山峦、奔腾的河流和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兽皮、手持石器的原始人虚影，围着篝火舞蹈，随即也融入了混沌的背景之中。 “老天爷啊，地球这是在拆迁吗还是格式化要不要这么彻底啊！” 何维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这超现实的景象撑爆了。 巨大的震撼让他忘记了恐惧，只剩下无比的惊叹。 蓝色气泡带着何维和他的二手电动车，飘到了大气层的边缘，悬停在近地轨道，像一颗遗忘在行星边缘的孤独水滴。 地球上，时光回溯终于停止，然而时间已回到了人类文明的起点。 周围一片寂静，绝世的孤独涌上心头，何维感觉自己成了漂浮在时间尽头的孤魂野鬼。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蓝色气泡微微一颤，调转方向，朝着蛮荒的地球坠落。 “不，别丢下我，送我回去啊！我保证再也不闯红灯了，我还要还花呗呢。” 何维拍打着蓝色气泡地内壁，惊恐地大叫，疯狂地向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还有迪迦奥特曼求救，只要能回去现代社会，他什么都愿意。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像一单被打包好的时间快递，被精准地投递到远古时期的地球。 蓝色气泡呼啸着坠入大气层，与空气摩擦出炫目的火焰，然而气泡内一切如常，温度没有变化，也没有极速下落时的巨大下坠力。 这蓝色气泡似乎是一层保护膜，不仅能够隔绝高温辐射，还能屏蔽力场。 蓝色气泡快速下降，大约降到平流层时，突然开始丝滑地减速，最终平稳地降落在地面。 然后，蓝色气泡像是溶解了一样，瞬间消失无踪，留下不明所以的何维，还有那辆他一直陪着他的二手电动车。 “这是哪我该怎么办” 他声音嘶哑，心跳如擂鼓，一半是恐惧，一半是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一股无比荒诞的信息流，如同病毒代码一样直接写入了他的大脑： 量子快递膜：回收完毕。 快递对象：何维。 对象状态：存活。 宇宙时间回滚：个地球年。 对象时间：锚定异常。 修正方案：对象时间戳补偿。 当前对象年龄：-9979岁。 预计生理衰老周期：约地球年。 何维脑子一阵抽搐：“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的脑子里像是被凭空塞进了一段程序代码，每个字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完全看不懂。 “量子快递膜” 这名字，让何维想到了之前包裹着他和他的二手电动车的那个蓝色的气泡。 那蓝色气泡难道是外星人用来送快递的包裹 这些年，何维送了无数单外卖，没想到自己今天也成了一单快递，被不由分说地送到了完全陌生的史前地球。 “为什么要快递我啊！” 何维朝着天空大声追问：“我只是个普通的外卖员，把我快递来这里有什么用你们究竟要干什么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然而何维等了半天，大脑却像空白磁盘一样不断地空转，没有任何新的信息写入。 茫然不知所措的何维，念叨着刚刚写入他大脑的数据：“-9979岁，生理衰老周期约地球年。” 他心想：“我原来的年龄是21岁，21减去，不就是-9979吗” 他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宇宙时间回滚年，我的年龄减去了年变成了-9979岁。” 虽然结论有点荒诞，但数字能对上，逻辑上也说的通。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脸颊。 皮肤似乎真的光滑了点。 负年龄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何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里是一万年前的地球。 他环顾四周，只见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藤蔓粗壮如蟒蛇，寒冷的空气清新无比，让人精神振奋，远方隐约传来野兽的嘶吼。 几个小时前，何维还骑着二手电动车赶往市妇幼保健院，那个抱小孩的女人感激涕零的表情还犹在眼前。 转眼就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蛮荒原野。 “老天爷啊！” 何维欲哭无泪，感觉身体和精神被完全掏空：“做好事的代价，也太特么硬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