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救治病人:差点遗忘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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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的风,带走了弥漫的血腥,却带不走凝固在土地上的暗红。 何维的迁徙队伍,终于抵达了新的家园。 四十多匹普氏野马驮着全部家当,走进这个山谷。 二百只亚洲盘羊像一片移动的云,被十几头牧羊狼熟练地驱赶着,汇入这片百废待兴的营地。 当部落里幸存的女人和孩子,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羊群和马群时,她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那是一种彻底的,颠覆性的震撼。 对她们而言,这不仅仅是食物。 这是活着的,会移动的,源源不断的食物宝库。 是一个人,就可以养活一个部落的恐怖实力。 商和那三个猎人,站在何维身后,看着这支庞大的队伍,眼神中除了敬畏,又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男人,拥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财富与力量。 追随他,是他们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何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 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商,让他带着人,在山谷一侧地势较高的地方,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简易的羊圈和马厩。 这项工作对他们来说很陌生,但何维的指令清晰明确,每一个步骤都亲自示范。 如何打地基,如何立木桩,如何用藤蔓捆绑,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 部落的女人们,在短暂的呆滞后,也开始在何维的示意下,处理那头巨大的披毛犀。 锋利的燧石片在她们手中翻飞,厚重的皮毛被完整地剥下,大块的血肉被分割开。 火堆重新燃起,这一次,烤的不再是同类的尸体,而是肥美的犀牛肉。 当第一块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分到一个饿了许久的孩子手中时,那孩子先是愣愣地看着,然后不确定地咬了一小口。 滚烫的肉汁和浓郁的香味在口腔里炸开。 那是一种纯粹的,属于食物的美好。 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脸上沾满了油渍,却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更多的肉被分发下去。 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种近乎奢侈的饱足感中。 女人们的脸上不再是麻木,孩子们不再哭闹。 他们围着火堆,撕咬着从未吃过的美味,偶尔抬头,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偷偷地看着那个正在远处指挥男人干活的身影。 恐惧仍在,但一种新的情绪,正在悄悄滋生。 那是依赖,是信服。 山谷中,一切都在走向正轨。 然而,何维却发现了一丝不和谐。 阿雅,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女孩,今天却格外安静。 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围着火堆抢食,也没有好奇地去观察那些陌生的盘羊。 她只是一个人,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山洞口的阴影里,小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何维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走到她身边坐下。 “怎么不高兴”他问道,顺手递给她一块烤得焦禾的犀牛后腿肉。 阿雅摇摇头,没有接。 她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充满了委屈和一丝丝的……失望 她指了指西边的山,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用手捂住肚子,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嘴里轻轻地发出了那个何维差点忘记的音节。 “妈……” 轰! 这个音节,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何维的心上。 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最初跟着这群原始人来到这里的原因。 不是为了征服,不是为了杀戮,更不是为了建立什么新的秩序。 他只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 一个对小女孩许下的,要去救她妈妈的承诺。 然而,这一整天,他都在干什么 他像一个冷酷的君王,用鲜血和火焰,清洗了这片土地的罪恶。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颁布着自己的律法,规划着部落的未来。 他沉浸在掌控一切的权力感中,却唯独忘记了,最初的那份善意。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何维。 “走。” 何维弯腰,一把将阿雅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现在就去!” 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的一角走去。 商看到何维突然变得急躁,连忙跟了上来。 阿雅的母亲,并不住在那个阴暗潮湿的主山洞里。 她被安置在营地最边缘的一个用兽皮和树枝搭建的窝棚里。 这地方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一个隔离区。 周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悦的气味。 何维掀开破旧的兽皮门帘,走了进去。 窝棚里光线昏暗,一个女人正蜷缩在一堆干草上,了无生气。 她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一股酸臭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显然是严重腹泻脱水导致的结果。 何维将阿雅放下,快步上前,蹲下身开始检查。 他先是探了探女人的额头,滚烫。 再翻开她的眼皮,瞳孔对光线的反应很迟钝。 他按压她的腹部,女人的身体立刻因为剧痛而弓了起来。 典型的急性肠胃炎,也就是食物中毒。 这个时代,没有干净的饮用水,食物保鲜全靠风干烟熏,误食有毒植物更是家常便饭。 这种病,在原始部落里,基本等同于绝症。 拖下去,就是脱水、电解质紊乱、内脏衰竭,最后痛苦地死去。 何维的脸色很凝重。 幸好,还不算太晚。 他走出窝棚,从驮马的物资里,取出了他那个鳄鱼皮急救包。 在阿雅和商紧张又好奇的注视下,他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 一小撮晒干的“菊神叶”,这是他偶然发现的止泻神药,效果立竿见影。 一截指头粗细的“紫云参”根茎,能固本培元,补充体力,对付脱水后的虚弱最合适不过。 还有那个跟了他几十年的,坑坑洼洼的铝制保温箱内胆。 何维让商去生火,自己则熟练地将草药处理好,放入锅中,加入清水。 当那口银白色的锅,被直接架在火堆上,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时,商的眼睛都看直了。 药汤的苦涩气味很快弥漫开来。 何维将煮好的汤药倒进一个蚌壳碗里,用嘴吹了吹,试了试温度。 “阿雅,过来帮忙。” 何维抱着女人的上半身,稳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阿雅用那小小的蚌壳勺子,一勺一勺地,将黑褐色的药汤,小心翼翼地喂进母亲干裂的嘴唇。 昏迷中的女人无法自主吞咽。 大部分苦涩的药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浸湿了身下的干草。 只有很少一部分,在她无意识的呛咳中,流进了喉咙。 “捏住鼻子。”何维用简洁的指令引导阿雅。 阿雅照做,用小手轻轻捏住母亲的鼻子。 无法用鼻腔呼吸,女人本能地张嘴,喉头滑动,将口中的药液吞了下去。 这个方法有效。 阿雅一勺接一勺,喂得更加起劲。 过程虽然笨拙,但一碗药汤,总算喂下去了大半。 何维让她母亲重新躺好,用柔软的兽皮擦去她嘴角的药渍。 也正是在这近距离的接触中,在窝棚外跳跃火光的映照下,何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女人的长相。 这张因病痛而消瘦的脸,与部落里其他女人的样貌,截然不同。 其他女人的面部轮廓普遍宽阔,颧骨高耸,鼻梁也较为扁平。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五官要柔和、立体得多。 她的鼻梁挺直,下巴尖俏,脸型是标准的鹅蛋脸。 即便在昏迷中,紧闭的双眼也显示出那是深邃的双眼皮,而不是族人普遍的单眼皮。 她的肤色,即便沾满污垢,也看得出比其他族人要白皙细腻一些。 她不像是这个部落土生土长的人。 她的长相,更接近何维记忆中的东亚人种。 这个发现,像一块石头投入何维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