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英雄的归宿第一座方尖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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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维的到来，让祭坛周围的气氛变得庄严肃穆。 所有的信徒，都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老祭司风，则依旧保持着那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仿佛在等待着她所侍奉的“神明”，降下旨意。 整个场面，安静得只能听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何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或是愤怒地斥责，或是欣然地接受这份“神化”。 他只是静静地，走上前将她缓缓地扶了起来。 “风长老，辛苦你了。”何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的故事，讲得很好听。但是，你讲错了一点。” “哦”老祭司风抬起头，那双浑浊却又无比睿智的眼睛，看着何维，等待着他的下文。 何维没有看她，而是转身，面对着那些依旧跪伏在地上的、狂热的信徒们。 “我，不是神。”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包括风长老在内，都愣住了。 “我能战胜博日汰，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神力。”何维指着自己的胸膛，“而是因为，我的盔甲，比他的更坚固。我的武器，比他的更锋利。我的战士，比他的更勇敢。” “我能带领你们打赢战争，靠的不是祈祷，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神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我靠的是燧长老和他的工匠们，不分昼夜烧红的炉火！是矛和他的战士们，日复一日流下的汗水！是我们脚下这座城市，生产出的每一件武器，每一粒粮食！” “如果我是神，那我问你们，”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充满了质问，“在哭泣谷，那些被屠杀的石洞部落族人，他们的神，在哪里” “在草原上，那些被当成牲口一样奴役的高山部落族人，你们的神，又在哪里” “在上次的守城战中，那一百多个为了保护我们而倒下的兄弟，他们的神，又为什么没有保佑他们”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信徒的心上。 他们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思索。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何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充满了力量，“或者说，能拯救我们的，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是我们自己。” “是那些倒在我们身前，用血肉为我们筑起第一道防线的兄弟。是那些在后方，为我们缝补衣物，准备食物的姐妹。是我们每一个，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凡人。” 他看着那个由木头雕刻的、简陋的“何维神像”。 他走上前，没有毁掉它，而是将它轻轻地拿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需要一个信仰。”他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你们需要一个能让你们在寒冷的冬夜里，感到温暖和慰藉的东西。你们需要将你们的希望和恐惧，寄托在一个更强大的存在之上。” “你们的这种需求，我理解。但你们，拜错了对象。” 何维举起手中的木雕，将它丢入了身旁的篝火之中。 “啊——！”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木雕在火焰中，迅速地被点燃，卷曲最终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 “我，何维，一个凡人，担不起你们的跪拜。” “但在这座城市里，有人配得上！” 何维猛地转身，指向广场的中央，那片因为胜利而狂欢，却也因为死亡而悲伤的土地。 “从明天起，我们将在这里，建造一座铜都城最高的建筑！” “我们不用木头，也不用泥土。我们将用采自西山、最坚硬的青色巨岩，用我们最锋利的青铜工具，去打磨它，去雕刻它！” “它将像一把刺向天空的利剑，笔直，坚毅，永不弯曲。我将它命名为——‘英雄方尖碑’！” 方尖碑 又一个全新的、充满了力量感的词汇。 “在这座碑的四面，”何维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和肃穆，“我将让阿月，亲手，刻下每一个，自铜都城建立以来，为了守护这座城市而战死的战士的名字！” “无论他来自骸骨部落，还是大河部落，是山民，还是高山遗民。无论他是在对抗草原人的战斗中牺牲，还是在建设城市的工程中殉职。只要他是为了我们铜都城而死，他的名字，就将永远地，被刻在这座不朽的石碑上！” “未来，你们要祈祷，就去对着这座碑祈祷！去感谢那些用生命换来了你们今日安宁的英灵！” “你们要祭祀，就去对着这座碑祭祀！将你们丰收的第一捧粮食，狩猎的第一块烤肉，敬献给这些长眠于此的守护者！” “他们，或许不会回应你们。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事迹，将永远地矗-在这里，看着你们，看着这座城市，直到千秋万代！” “他们，才是我们铜都城，唯一不朽的——神！” 何维的话，如同史诗中的吟唱，彻底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信徒，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们的眼中，不再是空洞的狂热，而是被一种更深刻、更真实的情感所填满——那是感动，是敬意，是对那些逝去同伴的缅怀。 他们终于明白，何维要给他们的，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个人神只。 而是一个更伟大的、由所有牺牲者共同构成的、属于他们整个族群的——集体信仰。 这是一个他们可以理解，可以触摸，可以与之共情的信仰。 老祭司风，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用一种她无法想象的方式，去引导和塑造民众信仰的男人。 她心中那点建立“神权”的小心思，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得粉碎。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与何维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权谋和智慧的差距了。 而是眼界和格局上，如同天堑般的鸿沟。 她想建立的，是一个依附于强者的宗教。 而何维，要建立的，是一个文明的图腾。 第二天。 何维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建碑运动”，取代了所有的宗教狂热。 矛和坚，亲自带领着磐石卫队，去西山开采那最坚硬的青岩。 燧长老，则将所有的工匠，都动员了起来，他们日夜不停地打磨着那块巨大的石料。 当一座高达十米，通体光滑，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方尖碑，终于矗立在广场的中央时。 所有人都被它那简洁、宏伟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美，所深深地震撼。 阿月，作为铜都城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史官。 她站在高高的木架上，用手中的青铜刻刀，和新学会的文字，庄严地，在那冰冷的石碑上，刻下了第一个名字。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悲壮的故事。 当最后一个名字刻完。 所有的铜都城人，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战士，都自发地，走到了方尖碑下。 他们没有跪拜，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们抬头，仰望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阳光，照在石碑上，反射出温暖的光。 他们知道，从此以后，他们的头顶，除了天空，还有英雄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