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丰收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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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谷中，血腥的气味越发浓重。 李虎呆呆地看着何维，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冷峻的面庞。 心中的劫后余生之喜，迅速被一股更深痛苦和内疚所取代。 他又失败了。 之前他担任农垦队长，却他的疏忽和急功近利，害死了“猴子”。 而这一次，他自认为已经足够谨慎，严格遵守了所有的铁律，却依然害死了阿毛和其他两位弟兄。 整整三条人命。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垂下头，不敢再看何维的眼睛，如同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他悲哀地认为，何维大人一定会再次惩罚他，甚至会彻底收回对他的信任，将他从队长的位置上撤下来。 然而，何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责骂他。 何维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三具冰冷的尸体，又看了看李虎和其他几名幸存者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沉默了片刻。 这时，陈启率领的二十名男性成员举着火把，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现场。 他们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惊呆了。 “快把伤员都抬回去，交给木青总督医治。” “把牺牲的弟兄们的尸体，也带回去，让他们体面地入土为安。” “陈启，你带人处理这些云豹的尸体。它们的皮毛、利齿和骨骼，都是宝贵的财富。” 下达完命令后，何维走到垂头不语的李虎面前，拍了拍他满是血污的肩膀。 “先回去治伤。” …… 第二天清晨，曙光营地的中心广场上，气氛肃穆而凝重。 三具用干净的亚麻布包裹的尸体，静静地停放在广场中央。 所有的开拓者都聚集于此，为他们在新世界牺牲的同伴，举行一场简单的葬礼。 许多人的眼中，都带着悲伤，以及一丝对这片雨林更深的敬畏与恐惧。 李虎缠着厚厚的绷带，跪在三具尸体前。 他双拳紧握，身体因为极度的自责而微微颤抖。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所有人，无颜面对那三位弟兄的家人。 葬礼结束后，何维并没有让众人散去。 他走上演讲台，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悲伤的面孔。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会是何维大人对捕鱼队队长李虎的公开审判和惩罚。 然而，何维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昨天，在溪谷里，发生了一场血战。”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我们的捕鱼队，遭遇了五头巽他云豹的伏击。”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巽他云豹！那是何等恐怖的猛兽。 捕鱼队竟然同时遇到了五头。 “战斗很惨烈。我们失去了三位勇敢的弟兄。”何维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但我要告诉你们，昨天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何维的目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虎身上。 “快腿！”何维喊道。 那个昨天逃出来报信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告诉大家，昨天在溪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腿用一种带着颤音，将昨天那场绝望的遭遇战，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 他讲了阿毛的死，是云豹毫无征兆的、来自树顶的偷袭，完全无法防范。 他讲了在遭遇围攻的绝境中，是李虎第一个克服了恐惧，怒吼着让所有人结阵自保。 他讲了李虎快速制定了佯攻的计划，带着其他人，用血肉之躯，为他创造出了那唯一一个逃出来求援的机会。 “如果不是李虎和弟兄们拼死断后，”快腿的声音嘶哑，泪水夺眶而出，“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那个溪谷里，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来！我们都是被队长用命换回来的！”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快腿那血淋淋的讲述震撼了。 他们明白了，那不是一次因为失误而导致的惨败，而是遭遇了不可预知的猛兽袭击后，为了生存而进行的英勇战斗。 他们看着跪在地上的李虎，目光从最初的责怪，变成了敬佩。 何维走下台，亲自将李虎从地上扶了起来。 “抬起头来，李虎。”何维的声音亲切而有力，“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们捕鱼队严格遵守了铁律，你们在绝境中没有放弃同伴，你们用勇气和智慧为团队制造了生的希望。你是一个合格的队长。” 李虎抬起头，看着何维那双深邃而又充满了信任的眼睛，再也无法抑制不住心中感动。 这个在猛兽面前都未曾退缩的年轻人，像个孩子一样，在何维怀里失声痛哭。 等到李虎的哭声渐歇，何维从陈启手中，接过一样东西。 那是两颗被精心打磨过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尖牙。 是那头被何维杀死的云豹首领的犬齿。 何维亲手将这条由血藤串起的“豹齿项链”，挂在了李虎的脖子上。 “这是‘勇士勋章’。”何维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我将它授予李虎，不是因为他杀死了多少猎物，而是因为他在最危难的时刻，承担起了一个队长的责任，保护了他的团队。” “从今天起，这种勋章，将授予所有在危难中，展现出非凡勇气，保护了我们集体的英雄！” 李虎抚摸着胸前那冰凉而又锋利的豹齿，缓缓地挺直了腰杆。 在经历了这次生与死的洗礼后，他的眼神褪去了的青涩，变得如同他爹李山一样坚毅而沉稳。 …… 溪谷的悲剧，并没有阻碍曙光营地前进的脚步。 反而像一块磨刀石，磨去了这支年轻队伍的骄傲与浮躁，让他们变得更加团结、更加谨慎。 渔猎双轨并行的生存模式，在更严格的安保措施下，稳定地为营地提供着充足的食物。 而在营地另一侧的农田里，希望的种子，也正在茁壮成长。 第一批从西谷椰子树中提取的淀粉，经过晾晒和简单的加工，被制成了雪白的西米。 第一锅用西米混合着鱼肉熬煮的浓稠香粥，被分发到每个人的碗里。 那种扎实而又温暖的饱腹感，让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而更让所有人期待的，是那片小心翼翼开辟出来的、专门用来种植从故乡带来的水稻种子的农田。 在张强率领的农垦队的精心照料下，那片被开垦出来的农田，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 在热带雨林湿热气候的催生下，这些水稻的生长周期被大大缩短。 仅仅三个月后，试验田里，便泛起了一片令人心醉的金黄。 虽然因为气候和土壤的原因，稻穗并不像在彭头山城那般饱满，产量也相对较低。 可是，当第一捧沉甸甸的稻谷被收割下来时，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那是家的味道。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第一次丰收，也为了祭奠所有在这片土地上牺牲的同伴。 何维宣布，将这一天，定为新世界的第一个节日——曙光节。 庆典的夜晚，营地中心燃起了巨大的篝火。 人们围着篝火，分享着烤得滋滋冒油的水鹿肉，吃着香喷喷的西米饭和稻米饭，喝着从上海港带来的米酒。 李虎带着他的队员们，为所有人表演了一段与云豹搏斗的战舞，引来了阵阵喝彩。 周柔带着女人们则唱起了何维教她的歌曲，歌声悠扬，激起何维对现代社会的思念。 何维坐在木青和陈启的身边，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是时候为曙光营地取一个更响亮的名字了。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举起手中的酒碗。 火焰的光芒，映照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 “从今天起，”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喧闹，“我们的家，不再是‘曙光营地’。” “它将拥有一个新的名字，一个可以标定世界地图的名字。” “根据我的测算和对这片大陆的观察，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所处的位置是名叫‘马来群岛’的区域。” “为了便于未来地图的测绘，我宣布，我们的第一座城市，正式命名为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