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罪与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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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战鼓擂动,沉重而激昂。 何维的五百黑铁军团,组成一个厚实而锋利的黑色方阵,以一种从容不迫的步伐,朝着那道被抛石机砸开的巨大缺口,碾压而去。 大地在他们规律的脚步下微微颤动。 五百人,却走出了万军的气势。 那身乌黑的全身甲在晨曦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死亡使者。 他们手中的塔盾组成了一面移动的城墙,盾墙的缝隙中,伸出一排排闪烁着寒芒的黑铁剑尖,如同一只钢铁巨兽身上长出的致命獠牙。 从铜都城的缺口望出去,这支正在逼近的军队不像是一支凡人的部队,更像是一道黑色神使,所过之处,万物皆被吞噬。 城墙缺口之后,是绝望的抵抗。 一名叛军的都尉,挥舞着断了半截的战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给我顶住!他们只有五百人,我要你们用尸体,用血肉,把这个缺口给我堵上!” 残存的数千名叛军精锐红着眼睛,将同伴的尸体、破碎的砖石、废弃的武器,把一切能找到的东西都堆积在缺口处,试图构建起一道临时的防线。 然而,这道脆弱的防线,在那道黑色的铁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咚!” 黑铁军团的方阵,与那道由血肉和瓦砾组成的障碍,撞在了一起。 盾墙纹丝不动。 前排的黑铁战士,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一丝晃动。 他们只是机械地,将手中的长剑从盾牌的缝隙中,向前递出。 “噗嗤!” “噗嗤!”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如雨打芭蕉。 最前方的叛军士兵,手中的青铜剑甚至没能触碰到对方的盾牌,胸膛便被精准地刺穿。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愕,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一排倒下。 方阵向前一步。 第二排的叛军补上,然后,同样被刺穿。 第二排倒下。 方阵再向前一步。 没有技巧,没有花招,甚至没有单对单的厮杀。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标准化的屠宰。 黑铁军团就像一个精密的绞肉机器,冷静、高效、残酷。 他们只需要重复“前进”、“举盾”、“刺出”这三个简单的动作,便能将眼前的一切生命碾成齑粉。 余涛就在这台绞肉机的最前方。 他的双眼赤红,心中燃烧着十六年的仇恨。 他手中的黑铁剑早已被鲜血染红,但他毫不在意。 每刺倒一个敌人,他就在心中默念一个死去亲人的名字。 哥哥余波、嫂子、还有那几个尚未成年的侄子侄女…… “杀!杀!杀!” 他已经杀红了眼,整个人化作了复仇的化身。 他的勇猛,也感染着身边的战士,让这台杀戮机器的效率变得更高。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 堵在缺口处的数千叛军,被这不可阻挡的黑色铁流,硬生生地凿穿了! 方阵踏过尸骸,正式进入了铜都城。 …… 城内的景象,比地狱更甚。 当城墙被攻破的那一刻,矛所建立的脆弱秩序,便已土崩瓦解。 一名都尉骑在马上,在混乱的街道上徒劳地挥舞着长刀。 “不准退!回去,都给我回去,守住内城,大首领有重赏!” 然而,他的命令在山崩海啸般的溃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溃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他们扔掉了武器和盔甲,只为能跑得快一点。 人挤着人,人踩着人,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一名溃兵被他拦住,情急之下,竟举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马腿上。 战马吃痛悲鸣,将他掀翻在地。 他还未爬起来,成百上千双脚便从他的身体上踩了过去。 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自己骨骼被踩碎的“咔嚓”声。 城市的另一角,一间平日里被士兵霸占的粮铺。 年过半百的粮铺老板,颤抖着手,从门后抄起了一把用了几十年的剔骨刀。 他的儿子,就在三天前,因为交不出足够的“军粮”,被活活打死在街头。 “狗杂种们!还我儿命来!” 他嘶吼着冲了出去,将那把生锈的剔骨刀,狠狠地捅进了一名正在逃窜的叛军士兵的后心。 鲜血喷了他一脸,温热而粘稠。 他没有害怕,反而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他的行为,如同一个火星,点燃了整座城市积压已久的怒火。 无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 手持菜刀的妇人,拿着锄头的农夫,拎着铁锤的工匠…… 那些被矛的暴政压榨到极限的平民,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 他们冲上街头,围堵那些落单的溃兵。 他们用最简陋的武器,进行着最残酷的复仇。 整个铜都城,化作了一个巨大的修罗场。 溃兵在逃窜,平民在复仇。 秩序不存,唯有死亡,是此刻唯一的主宰。 黑色的铁流,在这片混乱的血海中,开辟出一条泾渭分明的道路。 黑铁军团的方阵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队形,稳步向着城主府的方向推进。 他们目不斜视,对周围的混乱视而不见。 任何试图冲击他们军阵的溃兵,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任何试图靠近的平民,都会被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杀气逼退。 他们是秩序的执行者,目标明确,意志坚定。 何维走在军阵的最前方。 何石与何川,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护法神将,紧随其后。 “破军”阔剑大开大合,任何敢于挡在前面的障碍,都会被何石一剑劈成两半。 “流光”短剑神出鬼没,任何从侧翼偷袭的敌人,都会在看清何川的身影前,便被割断喉咙。 父子三人,组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箭头。 “李虎!”何维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旧清晰有力。 “在!” “你率领四百人,清剿城中残敌,控制四门,维持秩序!” “记住,对放下武器的普通士兵可以收编,但对矛的嫡系和所有军官,格杀勿论!” “对复仇的平民,不要阻拦,但也不许他们波及无辜!” “是!”李虎领命,带着大部分兵力,如同一条分岔的支流,涌向了城市的主干道。 何维则带着剩下的一百亲卫,以及何石、何川、余涛等人,继续向着部落长屋,那座象征着联盟最高权力的奢靡之所,大步走去。 那里,是矛最后的巢穴。 …… 部落长屋,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仆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卫兵们则在疯狂地抢掠着府中的金银财宝,准备逃命。 矛都在他父亲的房间里,找到了已经脱下重甲,换上了一身便服的矛。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首领,此刻正哆哆嗦嗦地将一袋袋黄金和珠宝,往一个兽皮包裹里塞。 他那张老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得意与残忍,只剩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的恐惧与贪婪。 “父亲,别拿了,快走吧!何维的军队已经进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矛都焦急地催促道。 “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矛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天下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处!” “我们可以去草原深处!去投靠那些从未归顺过联盟的野蛮部落!只要有命在,我们就能东山再起!”矛都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东山再起”矛发出一阵神经质的怪笑,“晚了,都晚了!”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 突然,府外传来一阵更加密集的惨叫声和兵器交击声。 父子二人脸色剧变。 矛都一把抢过父亲手中的包裹,拉着他就往后门跑:“父亲,别拿了,活命要紧!” 矛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跟着儿子,向着部落长屋后方的大河部落宗祠跑去。 那里有一条密道,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然而,当他们刚刚冲进宗祠那空旷而阴森的房间时,沉重的房门,在他们身后“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阳光和杀气,一同涌了进来。 何维持着“山岳”重剑,一步踏入大殿。 一百名黑铁亲卫,迅速将整个宗祠包围得水泄不通。 矛和矛都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他们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个让他们十六年来,夜夜惊惧的梦魇。 此刻的何维,身上沾染着血污,黑色的大氅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看不到一丝波澜,却让矛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万丈冰窟。 “矛,”何维开口了,“铜都联盟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联盟,挑起战争,让生灵涂炭。” 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何维,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何石与何川,那两张年轻而充满恨意的脸,与他记忆中何山的脸渐渐重合。 矛嘴唇哆嗦着,说出了埋藏在心里五十多年的真心话:“铜都联盟我呸!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大河部落的土地。你才那个外来的侵略者!” “五十多年前,你来到这里,打败我们的战士,杀死我们的首领,强行改变我们的习俗。” “我们原本悠闲地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你发明了功劳股,铸造铜都币,用无形的鞭子抽着我们没日没夜地操劳,不是建造,就是学习,不是战斗,就是探索!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何维叹道:“没有辛苦,那里来的文明那里来的富足没有我逼着你们搞建设,你们现在还是刀耕火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能建造这么辉煌的城市” 矛一下子无言以对。 “父亲!跟他拼了!”矛都绝望地嘶吼一声,拔出腰间的青铜剑,就要冲向何维。 “锵!” 一道流光闪过。 何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矛都只觉得手腕一凉,低头看去,自己握剑的右手,已经齐腕而断,掉落在地。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大殿。 何维没有理会这个废物,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矛的身上。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下下都敲在矛的心脏上。 “当年,我视你为兄弟,将都护府最重要的兵权交给你。” “你却背叛我,屠戮我的家人,颠覆我创立的秩序。” “你骗了石猛的信任,杀了余波的全家,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何山。” 何维每说一句,就向前踏出一步。 那无形的压力,让矛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的禾的牌位上。 “哗啦”一声,禾的木制牌位,被他撞得掉落在地,断成两块。 何维停下了脚步,站在大殿中央。 他手中的“山岳”重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那个狼狈不堪的矛。 “我,何维,今日以铜都联盟开创者的名义,将对你进行最后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