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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管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压抑。直径不足两米，圆形管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锈蚀物和某种暗绿色的粘稠苔藓。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铁锈、污水和有机物腐败的刺鼻气味，几乎令人窒息。仅有的一点光线来自管道壁某些断裂缝隙处透进来的、来自“静默螺旋”主体区域的微弱红光，将这幽闭空间映照得如同某种怪物的肠道。 上方传来的撞击声、金属撕裂声以及能量武器的嗡鸣声越来越密集和激烈，伴随着零七那压抑的、听不清晰的怒吼，如同闷雷般在管道中回荡，震得管壁上的锈屑簌簌落下。每一记重击都仿佛敲在林墨的心上，那个可能是父亲“备份”的男人，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快走！”林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显得异常沉闷。他不再回头，凭借“深渊之契”带来的微弱感知和黄铜钥匙对“秩序”的直觉，选择了一个能量流动相对平稳的方向，弯腰快速前行。 苏晓和王聪紧随其后，三人都顾不上肮脏和湿滑，手脚并用地在管道中爬行。王聪试图启动任何电子设备照明，但依旧全部失灵，这里似乎存在着更强的能量干扰。 上方的战斗声持续了大约几分钟，最终，在一声格外剧烈的爆炸声后，一切归于沉寂。 那死寂，比之前的战斗更让人心悸。 三人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股沉重的悲伤和无力感扼住了喉咙。零七……可能已经不在了。 “妈的……”王聪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湿滑的管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林墨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完成他交代的事，找到离开的路，才是对他最好的交代。” 他加快速度，感知着前方。怀中的“深渊之契”似乎对某个方向产生了微弱的牵引力。他遵循着这种牵引，在如同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穿行。 管道并非一成不变，有时会遇到岔路口，有时管道壁会变得脆弱，需要格外小心，有时甚至能听到管道外更深邃的地方传来令人不安的、仿佛巨型生物蠕动般的低沉摩擦声。 行进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节点，像是一个小型的废弃中转站。这里堆积着一些破损的金属箱和废弃的过滤器。节点的一侧管壁完全坍塌，露出了后面更加黑暗、散发着更浓重霉味的空间。 就在他们准备穿过这个节点时，苏晓突然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煞白地拉住了林墨。 “等等！有……有东西！”她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指向那片坍塌管壁后的黑暗，“很多……很小……在动……在……说话” 说话在这连呼吸都被放大的寂静管道里 林墨和王聪立刻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起初，只有管道深处固有的、低沉的摩擦声和滴水声。 但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砂砾摩擦的“沙沙”声从那片黑暗中断断续续地传来。紧接着，一些破碎的、扭曲的、仿佛来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声片段，混杂在一起，飘了过来： “……不对……公式错了……” “……回不去了……” “……好冷……” “……为什么是我……” “……吃掉……必须吃掉……” 这些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痛苦、迷茫、饥饿和疯狂，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无数绝望意识碎片拼凑起来的低语！ “是‘回响’！”王聪骇然道，“‘静默螺旋’里也有记忆回廊那种东西” “不像……”林墨眉头紧锁，他感知到的不是纯粹的记忆执念，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具有……侵蚀性的东西。像是被长期困在这片绝对静默和规则压制环境下，发生畸变的……某种存在 就在这时，那片黑暗之中，亮起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尖大小的惨绿色光点！如同夏夜坟场的磷火，层层叠叠，数以万计！ “沙沙”声瞬间变得密集而清晰，那些惨绿色的光点开始如同潮水般从坍塌处涌出，朝着他们所在的节点蔓延过来！ 借着一闪而过的、从缝隙透入的红光，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只拳头大小、外形如同变异蟑螂与人类五官扭曲结合体的生物！它们的外壳是暗沉的金属色，复眼闪烁着惨绿的光芒，口器不断开合，发出那些破碎的人声低语！它们的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和管壁，移动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静默螺旋的‘清理者’！”王聪倒吸一口凉气，“还是被这里环境逼疯的某种原生生物！” 不管是什么，被它们包围的下场绝对不堪设想！ “后退！”林墨低喝，同时引动黄铜钥匙的力量。然而，这一次，秩序之力对这些充满了混乱、饥饿和负面情绪的生物效果大打折扣！它们只是稍微停滞了一下，发出更加尖锐疯狂的呓语，便再次涌来！ 苏晓尝试使用时间感知去预判它们的动作，但这些生物的移动毫无规律可言，完全被本能和混乱驱使！ “用这个！”王聪眼疾手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那是之前在沉渣区购买的、效果不明的强效驱虫剂（本来是想对付可能存在的寄生虫），他对着涌来的虫潮猛地喷洒！ 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冲在最前面的怪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化学刺激干扰，动作出现了混乱，互相撞击撕咬起来。但这只能阻挡一时，后面的虫潮依旧源源不断！ “走那边！”林墨指向节点另一侧一条相对狭窄、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管道。 三人且战且退，冲入那条管道。王聪将剩余的驱虫剂全部洒在管道入口，暂时延缓了虫潮的追击。 他们在新的管道中夺路狂奔，身后的“沙沙”声和疯狂呓语紧追不舍。这条管道向上倾斜，似乎通往更高层。 狂奔中，林墨怀中的“深渊之契”震动得更加剧烈，牵引感越来越强。他感觉到前方似乎有某种……相对“纯净”的能量源。 拐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亮光！不是“静默螺旋”的警报红光，而是一种稳定的、柔和的白色光芒从管道尽头的一扇格栅挡板后透出！ 希望就在眼前！ 他们冲到格栅挡板前，发现这挡板由坚固的合金制成，边缘用铆钉固定，看起来十分牢固。王聪尝试用能量扳手撬动，但铆纹丝不动。 “让开！”林墨凝聚起黄铜钥匙的力量，不是攻击，而是尝试“理解”并“松动”那些铆钉与合金板之间的连接规则。钥匙尖端亮起微光，如同无形的扳手，作用于规则的层面。 “咔……咔……”几声细微的、仿佛内部结构松动的声响传来，固定格栅的铆钉竟然开始缓缓旋转、松动！ 就在这时，身后的虫潮已经追了上来，惨绿色的光点如同死亡的浪潮，瞬间填满了他们来时的管道！ “快啊！”苏晓焦急地喊道，她已经能闻到那股混合着腐臭和疯狂气息的恶风！ “砰！”最后一颗铆钉脱落！林墨猛地一脚踹在格栅挡板上！ 挡板向外飞出，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 三人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 身后，汹涌的虫潮在冲到管道口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发出了极其尖锐痛苦的集体嘶鸣，惨绿的光点疯狂闪烁，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它们似乎被限制在了管道系统之内。 三人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只见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通风井的底部，那扇被踹飞的格栅挡板落在不远处。通风井上方，可以看到“静默螺旋”那标志性的、布满管线和暗淡灯带的穹顶。 他们终于逃出来了！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下设施！ 然而，还没等他们庆幸，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阴影里的一个维修平台上传了下来： “真是令人惊叹的运气和……韧性。居然能从‘静默螺旋’的废弃区和‘低语虫巢’里活着爬出来。” 林墨猛地抬头！ 只见阿尔法-7正站在那里，深蓝色的制服一尘不染，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三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寒潭。 “看来，‘记忆回廊’的旅程，让你们收获不小。”她的目光落在林墨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张泛黄的“秩序之锚”构造图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现在，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关于你在地下……究竟见到了什么，以及你手中这张……本应绝密的图纸，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