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登记与初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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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尚未完全驱散欧拉丽的薄雾，赫斯提雅眷族的三人已经站在了那座宏伟的、被称为“冒险者公会”的巨大建筑前。石砌的建筑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散发着秩序与权威的气息。进出的冒险者形形色色，盔甲的摩擦声、武器的碰撞声、粗声粗气的谈话声，混合成一首充满活力与危险的交响乐。 贝尔克朗尼仰头看着这栋建筑，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靠近了无咎一步。无咎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灵魂链接传来的、属于贝尔的那份情绪——像一大群受惊的蝴蝶在胸腔里扑腾，混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和难以抑制的憧憬。同时，他也共享着赫斯提雅那混合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与如同送孩子初次远行般的、细微却挥之不去的担忧。 “走吧，”赫斯提雅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这只是个开始。” 公会大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喧嚣和广阔。巨大的公告板上贴满了委托单，不同眷族的徽记在人们的肩甲或披风上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隐约的血腥味，还有旧羊皮纸和墨水的气味——一种独属于冒险者世界的复杂味道。 他们径直走向标有“新规登録”（新规登记）的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半精灵女性，她的名牌上写着“埃伊娜祖尔”。 “您好，我们来为两位新成员办理冒险者登记。”赫斯提雅上前一步，语气带着神只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威严，但更多的是作为眷族主神的责任感。 登记过程细致且略显繁琐。填写表格，确认基本信息，赫斯提雅以主神身份进行担保，并支付了一小笔登记费用。埃伊娜工作高效而专业，但在为贝尔办理时，她推了推眼镜，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和专注。 “贝尔克朗尼先生，对吧根据记录，您这是首次注册成为冒险者。”埃伊娜的声音清晰而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必须再次向您强调，地下城绝非游乐场。它是活的，是危险的。即使是公认最安全的上层（1-5层），也随时可能夺走大意者的生命。” 她拿出一些图表和手册，开始详细讲解：“请务必记住，前五层主要出现的怪物是哥布林和地灵。它们单体威胁不大，但擅长偷袭和集群作战……务必注意脚下，有些区域的地板并不牢固……时刻留意魔力灯的光线，确保退路……最重要的是，不要贪婪，不要深入未知区域，感觉魔力或体力不济，立刻返回……” 她的叮嘱像清凉的溪水流过贝尔灼热的神经。贝尔听得极其认真，不时用力点头，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无咎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些对他而言已是常识，但他能通过链接，感受到这些信息对贝尔如同甘露般重要。同时，他也能“听”到赫斯提雅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些要点，比自己第一次进地下城时还要紧张。 当两枚还带着金属凉气的、最低等的“新星”级别冒险者徽章交到无咎和贝尔手中时，贝尔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小小的徽章，代表着身份的正式转变，是通往憧憬世界的第一张门票。 “那么，祝你们初次探险顺利，平安归来。”埃伊娜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真正站在通往地下城第一层的大洞口前时，那种感受又与在公会时截然不同。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霉味和某种微弱魔素气息的、略带凉意的风从洞内吹出。光线在深入一段距离后便被黑暗吞噬，只有墙壁上镶嵌的一些发出微光的魔石灯，提供着有限的照明，像通往巨兽食道的、断续的指示灯。 “跟紧我，贝尔，绝对不要离开我盾牌的保护范围。”无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他左臂上的“不动的壁垒”似乎也感应到了环境的变化，传来一种微热的、跃跃欲试的搏动。 赫斯提雅不能进入，她只能送到入口处。她紧紧拥抱了一下无咎和贝尔，千言万语化作了链接中那股温暖而坚定的支持流，无声地注入两人的心间。“一定要小心！” 踏入地下城的第一步，仿佛跨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蜿蜒的通道中产生空洞的回响。墙壁和天花板像是某种生物的腹腔内壁，粗糙而不规则，魔石灯的光线在凹凸的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形同鬼魅的影子。 贝尔紧张地握着简陋的短剑，呼吸都放轻了，眼睛不住地四处张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得缩一下脖子。无咎则稳步走在前面，盾牌始终护在最具威胁的方向。他的感官通过灵魂链接与地面的赫斯提雅隐隐相连，赫斯提雅那份悬心的担忧，像一根无形的线，让他更加警惕。 下到第二层不久，战斗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从一处岩壁的阴影里，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嘶叫，三只皮肤呈灰绿色、身材矮小丑陋的哥布林挥舞着粗糙的骨棒冲了出来！ “贝尔，后退！”无咎低喝一声，踏步上前，左臂的盾牌瞬间迎上。 几乎在哥布林出现的刹那，通过灵魂链接，一股源于赫斯提雅的、强烈的“守护”意念如同暖流般涌来，与无咎自身的意志融合。“不动的壁垒”上的银蓝纹路瞬间亮起，一道凝实的半透明障壁在骨棒砸下前悄然展开！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骨棒砸在障壁上，力量被奇异地吸收、分散，传到无咎手臂上的只有轻微的震动。他甚至能通过盾牌，“感觉”到哥布林攻击中蕴含的、混乱而弱小的恶意。 “就是现在，贝尔，攻击！”无咎格挡的瞬间，发出指令。 贝尔愣了一下，但求生的本能和无咎沉稳的声音让他鼓起勇气，大叫着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剑刺向一只被震得晕头转向的哥布林！ 战斗结束得很快。三只哥布林化为了黑色的灰烬，只留下几颗小小的魔石。 贝尔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脸上因为激动和后怕而泛起潮红。他做到了！他第一次亲手击败了怪物！ “干得不错。”无咎收起盾牌，拍了拍贝尔的肩膀。他能通过链接，感受到地面上赫斯提雅那瞬间松了口气，紧接着涌起的、如同阳光般灿烂的喜悦和自豪感，仿佛打胜仗的是她自己。 他们继续向下探索，在第三层和第四层又遭遇了几次小规模战斗。无咎的盾牌运用得越发纯熟，贝尔的动作也从最初的慌乱变得有了一丝章法。在一次清理掉几只地灵后，他们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退路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整。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按原路返回时，意外发生了。 旁边一条他们未曾进入的岔路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狂躁的嘶叫声，并且声音迅速由远及近！听声音，绝不止三五只！ “不好，可能是被什么动静引来的小型怪物群！”无咎瞬间判断出形势，脸色一凝。“贝尔，跟在我身后，我们原路退回第四层！” 他一把将贝尔拉到自己身后，举盾面向声音传来的岔路口。几乎是同时，七八只眼睛泛着红光的哥布林，如同潮水般从通道里涌了出来！它们的行动比之前遇到的更加狂乱，似乎带着某种不寻常的愤怒。 “稳住！”无咎低吼，将“守护”的意志提升到极限。盾牌光华大盛，将他与贝尔牢牢护在后面。哥布林疯狂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障壁上，发出连绵不绝的砰砰声。 通过链接，无咎能“听”到赫斯提雅在地面上骤然提升的、如同尖锐鸣叫般的焦虑，以及赫菲斯托斯传来的、冷静却同样凝重的关注意念。他甚至能共享到贝尔紧贴在他背后、那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 不能退！必须顶住！ 无咎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于盾牌之上。障壁的光芒变得更加凝实，将怪物的冲击一次次化解。他看准一个空隙，用盾牌猛地向前一次撞击，将最前面的两只哥布林撞得踉跄后退，暂时打乱了它们的阵型。 “就是现在，跑！” 他拉起贝尔，转身沿着来路快速撤退。哥布林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无咎且战且退，依靠盾牌的绝对防御，始终没让怪物靠近。直到退回第四层通往第三层的楼梯口，那些哥布林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不甘地嘶吼了一阵，最终退回了黑暗之中。 有惊无险地返回到地面，重新呼吸到欧拉丽新鲜的空气，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贝尔几乎要虚脱般地坐在地上，但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兴奋。无咎也长长舒了口气，他能感觉到，链接另一端，赫斯提雅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传递过来一股如同泡在热水里般的、疲惫却无比安心的暖意。 在公会完成了归来登记，埃伊娜看到他们虽然略显狼狈但全员平安，赞许地点了点头。 当晚，在赫斯提雅眷族那小小的据点里。赫斯提雅准备了一顿虽然简单却格外温暖的晚餐，庆祝他们首次探险成功归来。贝尔兴奋地、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地下的见闻，描述无咎前辈的盾牌是多么的坚固可靠。 无咎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补充一两句。他抚摸着左臂，那里，“不动的壁垒”如同沉睡般安静。第一次以真正的冒险者身份进入地下城，第一次在实战中守护同伴，那种将背后交给彼此的感觉，以及通过灵魂链接感受到的、来自地面那份无时无刻的牵挂与支持，都让他对“守护”一词，有了更具体、更沉重的认知。 窗外的欧拉丽华灯初上，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危险。而他们的冒险者之路，才刚刚踏出坚实的第一步。地下城的阴影与都市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映照着这个小小眷族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