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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我站在教学楼门口,手里攥着那张实验报告,纸边已经被雨水泡软。手机屏幕黑着,电量耗尽前最后一条消息是江逾白发来的“伞在车里”,可我没回。 樱花树下的画面还在眼前晃——他单膝跪地,戒指盒空着,纸条上写着“等你亲手打开”。我心跳到现在都没平。 我不想回宿舍。 我也不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转身往校门口走。他的车就停在路灯下,黑色车身被雨水冲得发亮,像一块沉在水底的铁。 我靠近副驾,玻璃上全是水痕,看不清里面。风卷着雨扑在脸上,我抬手抹了把眼睛,忽然看见驾驶座下方露出一排伞柄,整齐地靠在储物格里。 金属的。 泛着冷光。 每把伞的握柄上都刻着一行小字:lx专属避难所。 我愣住。 手指贴上车窗,冰得发麻。我记起来了——去年冬天我忘了带伞,他在楼梯口递来一把黑伞,说“备用的”。我以为是巧合。前年运动会我被淋透,他从包里抽出一把折叠伞,连包装都没拆。再往前,大一军训突降暴雨,我抱着书狂奔,一把伞突然撑在我头顶,他站在旁边,说“顺路”。 原来都不是顺路。 是预演。 我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车内有他常用的木质香,淡淡的,混着雨水的湿气。中控台下有个小箱子,我打开,里面是一张定制单,纸页平整,字迹熟悉。 “定制数量:20把。材质:航空级钛合金骨架,防风抗压。刻字:lx专属避难所。备注:永久避雷针系列,持续更新中。” 日期从2015年9月17日开始,一把没落。 我翻到第一把——2015.09.17。那天我帮他捡起被风吹走的报名表,他站在新生报到点,衬衫第二颗纽扣反着光。我以为那是第一次。 第二把:2016.03.12。我在图书馆睡着了,醒来时外套盖在身上,他坐在旁边看书,没说话。 第三把:2017.11.05。小组作业被排挤,我一个人淋雨走回宿舍,他追上来,把伞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走。 我数着日期,手指发抖。 直到翻到2022.01.20——我高烧那晚。他跑遍七家药店,而这一天,他也为我刻了一把伞。 系统提示突然浮现在眼前:「解锁江逾白伞厂定制记录」。 光幕展开,显示每一笔订单的追踪信息。最后一行写着:“2023.04.06,新增订单,未刻日期,待补充。” 我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他不是在等我开窍。 他是在等我走进这辆车。 我抱着箱子下车,雨水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抬头看天,乌云压得很低,雷声滚过,像某种预兆。 第二天,雷阵雨又来了。 我抱着伞箱走进教学楼,走廊空荡,只有水滴从伞尖滑落的声音。转过拐角,他站在我的教室门口,撑着一把黑伞,衬衫领口微敞,腰侧贴着创可贴——是昨天滚下山坡时划伤的。 他看见我,没说话,只是把伞往我这边偏了偏。 我走过去,站进伞下。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问。 “你昨晚没回宿舍。”他说,“而且,你拿走了我的备用伞。” 我低头看怀里的箱子,“这不是备用伞。” “是。” “这是……” “永久避雷针。”他打断我,声音很轻,“今天有雷阵雨,需要吗” 我还没回答,苏倩倩突然从楼梯口冲出来,手里抱着一摞书,直直朝我撞来。 “林溪是灾星!”她尖叫,“每次她出现就打雷!你们都被她克了!” 箱子被撞开,二十把伞散落一地,金属伞柄撞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故意踩过一把,鞋底碾在“lx专属避难所”的刻字上。 我蹲下,一把把捡。 江逾白却先动了。他一步跨到我身前,将我护在怀里,低头在我耳边说:“别捡。” 他弯腰,从其中一把伞的伞骨夹层里抽出一个微型装置,银色外壳,带磁吸扣。 我认得这个。 和图书馆伞架上那个窃听器一模一样。 他捏在指尖,抬眼看向苏倩倩:“令尊竞标城南地皮的录音,要现在放吗” 她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胡说!” “编号137-a。”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和你上周装在图书馆伞架的那个,是同一批货。你父亲的语音记录,我备份了三份,分别在警方、纪检委和校监察组的邮箱里。” 她后退一步,嘴唇发抖。 “你凭什么这么护她!”她嘶吼,“她有什么她连香菜都吃不了!你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发烧,记得她每一次淋雨——可她什么时候记得你她什么时候主动找过你” 走廊安静下来。 雨声敲在窗上。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我来找他了。”我说。 她瞪着我。 “我现在站在这里。”我往前一步,“不是他来找我,是我来找他。” 她举起手里的书要砸,江逾白却已上前,一手将我拉到身后,一手捏着窃听器,步步逼近。 她退到走廊尽头,背后是通往喷泉广场的玻璃门。 “你凭什么!”她声音发颤,“你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因为她从不需要我救。”他说,声音冷得像雨里的铁,“她只允许我守。” 他抬脚,轻轻一踹。 她踉跄后退,撞开玻璃门,跌进喷泉池里。水花四溅,她坐在水中央,头发贴在脸上,书本浮在水面。 他转身,牵起我的手,“走。” “去哪” “去把伞送回车里。”他低头看我,“下一季的,还没刻完。” 我跟着他往外走,回头看了眼喷泉。苏倩倩还坐在那儿,没人扶她。 走到车边,我把箱子放回副驾。临关车门时,我看见箱底还躺着一把新伞,没刻字,伞柄光滑,日期空白。 我伸手摸了摸。 金属凉得像他的心跳。 他站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问:“什么时候刻” “等下一个下雨天。”他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完的那天。” 我抬头看他。 他抬手,把伞撑到我头顶。 雷声又滚过来。 雨更大了。 他指尖擦过我手背,轻得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承诺。 我握住他的手。 伞面上,水珠连成线,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