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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站的灯熄了。 车开走后,我站在原地没动。风吹得校服下摆贴在腿上,笔还攥在手里,金属杆被体温焐热了一截。我知道他不会真让我一个人走,就像我知道那瓶水,迟早会还。 果然,拐角处传来脚步声,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我能听见的距离。 江逾白从路灯后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躺着一瓶水,标签朝外,没拆封。 “你绕路买的” “不是。”他把袋子递过来,“一直带着。” 我接过,瓶子冰凉,凝结的水珠蹭湿了指尖。我没问为什么带这么久,也没问为什么偏偏是这瓶。有些事不用说透,就像七年前他捡走我的笔,不是因为顺手,而是因为在意。 我把水塞进书包侧袋,拉链拉到一半停住。 “去操场吗” 他挑眉,“现在” “不是说好,双星要互相牵引才不坠落”我笑了一下,“那得先定个坐标。” 他懂了。 没再问,转身就走。我跟上去,两人并排,肩膀偶尔碰一下,像调试频率的信号,一点点对准。 操场铁门虚掩着,保安老张的躺椅空了,只剩半截烟头在水泥地上冒着细烟。我们从侧边翻进去,动作默契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跑道上的白线在月光下泛灰,我走到第四道,站定。 “就这儿。” “那天你冲下来,手里抱一堆作业,笔袋掉在台阶上,我没敢喊你。”他站到我面前,距离半臂,“我捡起来,追了两层楼,你已经进了教室。” “然后呢” “然后我坐在你后排,看你低头抄笔记,袖口磨了边,铅笔削得太尖,断了三次。” 我低头看手,“你现在还记” “比解剖图谱熟。” 我笑了,从包里掏出那支笔,拔掉笔帽,在跑道上画了个圈,不大,刚好能站两个人。 “补个婚礼。” 他愣了下,“不用登记” “不用系统批准。”我抬头看他,“就我们俩,行不行” 他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圈看了两秒,忽然弯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不是星轨化成的那枚,是原本戴在我无名指上的那个,内圈刻着“心跳对的人,才是对的人”。 他单膝一曲,没跪下去,只是把戒指托在掌心,举到我眼前。 “林溪,我——” “停。”我伸手按住他肩膀,把他按直了,“你搞反了。” “嗯”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个红绸绣球,是他上次竞赛获奖时拿的纪念品,我一直留着。 “按照系统规则,新郎得完成终极任务,才能拿到戒指。”我掂了掂绣球,“接住了,才算数。” 他看着我,眼神从错愕变成笑,“你还真用那玩意儿当真” “它让我开口跟你说话,让我借你笔记,让我在食堂多坐一分钟。”我扬起下巴,“它逼我靠近你,可现在——我不需要它了。” 我把绣球往空中一抛。 它飞到最高点时突然裂开,红绸散落,里面滚出个黑色小盒,打开的瞬间,一道光射出来,钻戒悬浮而起,缓缓旋转。 “任务内容。”我盯着他,“单膝跪地,接住真爱。” 他没动,就那么看着我,嘴角一点点扬起来。 然后他动了。 不是慢慢跪下,而是直接跃起。 整个人腾空而上,右手精准扣住钻戒,左手顺势揽住我腰,落地时膝盖点地,把我带进怀里。 动作利落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我心跳漏了一拍。 头顶忽然亮了。 不是路灯,不是月光。 是星星。 整片夜空开始闪烁,节奏和我们的心跳同步,三秒一次,稳定得不像巧合。接着,银河像被什么唤醒,光带扭曲、重组,最终在我们上空拼出两个字: 【星际婚礼认证通过】 没有声音,没有提示框,就像宇宙本身在点头。 江逾白松开我,低头看掌心的戒指,又抬头看天。 “这算不算,系统外挂” “不算。”我把手伸过去,“这是世界给的批文。” 他把戒指套回我手指,没急着松手。 “那瓶水,”他忽然说,“我一直想给你,那天你走得急,我追不上。” “现在给了。” “不够。” “还要干嘛” 他松开我的手,从书包里拿出另一瓶水,拧开,递过来。 “这瓶,是七年前那天的。” 我接过,喝了一口。常温,没气,普普通通的矿泉水。 可我眼眶有点热。 我低头把两瓶水并排放进包里,拉链拉好。 “接下来,轮到我发布任务了。” 他挑眉,“什么” 我退后一步,站进地上那个笔画的圈里,从发间取下头纱——其实是条白色丝巾,随手一披就成了。 “江逾白。” “在。” “【任务:牵我走完第四道跑道,限时三分钟。】” 他笑了,“积分怎么算” “积分归你。”我伸出手,“但奖励归我。” 他握住,掌心温热。 “走。” 我们开始跑。 不快,也不慢,踩着彼此的步调,一圈,两圈,第三圈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怎么” 他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我手心。 是块旧橡皮,边缘磨圆了,背面用铅笔写了个“lx”。 “你落在我桌上的,大一那年。” 我捏着橡皮,没说话。 他看着我,“攒了七年,现在交货。” 我把它塞进校服口袋,拍拍。 “收件人签收了。” 他点头,重新牵起我的手。 “还剩四十秒。” “来得及。” 我们继续跑,最后一圈,脚步越来越齐。冲过终点线时,头顶的星河忽然炸开,光点如雨洒落,没落地就消散了。 江逾白松开我的手,单膝再次点地。 “报告,任务完成。” 我低头看他,“奖励是什么” 他抬头,眼睛亮得不像话。 “以后每天早课,我都坐你旁边。” “你不是一直坐那儿” “以前是偷坐。”他笑,“现在是合法。” 我伸手拽他起来。 他顺势起身,靠近一步,近到能数清我的睫毛。 “林溪。” “嗯” “如果哪天你又要走,能不能——” “不会。”我打断他,“这次换你别跟丢。” 他笑了,没说话,只是把我拉进怀里。 背后,操场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像是被什么触发了开关。远处教学楼的玻璃映出我们相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苏倩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看台高处,手里拿着相机,镜头对准我们,但没按快门。 她只是站着,风吹动她的衣角,像一片安静的云。 江逾白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眼。 她举起相机,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淡去,像一段完成使命的程序。 我没追着问她拍了什么。 有些见证,不需要回放。 江逾白松开我,从书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我。 “这次不是七年前的。” “是今天的” “是明天的。”他笑,“保质期到永远。” 我接过,喝了一口,递回去。 他喝完,把空瓶收好,放进包里。 “走吗” “回教室” “去天台。” “不是刚下来” “这次,”他牵起我的手,“我想让你看星星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