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鲁班尺丈量的历史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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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墨味在空气中散开,陈默的手停在半空。第三个包裹的封口已被划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图纸复印件,边角卷曲,像是从旧档案柜里翻出来的。他没再看,把纸张塞进防水袋,起身掀开帐篷帘子。 外面天光灰白, 雨刚停。泥水顺着坡道往下淌,远处山脊上的激光网还在运行,蓝光断断续续地闪。赵铁柱蹲在界碑残骸旁,用袖口擦着石面裂痕,嘴里嘟囔着什么。林晓棠站在几步外,手里捏着打印的坐标图, 眉头微皱。 “数据对上了。”她抬头,“误差两厘米,和鲁班尺测的一样。” 陈默走过去,接过那把沾满泥浆的尺子。木质已经发黑,边缘磨得光滑,刻度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他蹲下身,将尺子横放在新挖的地基上, 一端压进湿土。 “水平还行。”她说。 赵铁柱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咱们村的地,不能让别人踩着走。碑得立起来。” 林晓棠点头:“电子界桩的数据已经传到县局,但村民要看个实在的东西。” 陈默没说话,把鲁班尺插进地里固定住,又从背包里取出记事本,在“界碑重建”那一栏画了个勾。他合上本子时,指尖蹭到了左眉骨的旧疤,轻轻按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第一批村民陆续赶来。有人扛着铁锹,有人提着水泥桶,没人多问,只默默围在坑边。赵铁柱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 “昨夜他们派人来探路。今早就想动手拆设备。”他声音不高,却传得远,“可咱们的地,不是谁占就能占的。老辈人定下的规矩,差一寸都不叫青山村!” 底下没人接话,但肩膀都绷紧了。 “现在开始夯土!”她一拍大腿,带头跳进坑里。 号子声响起。一声落,一铲土;一声起,一肩扛。泥浆飞溅,脚印层层叠叠踩进地基。陈默也下了大坑,双手握紧铁锤,跟着节奏砸实每一层填土。他的牛仔外套袖口破了个洞,泥水顺着胳膊渗进去,凉得贴肉。 林晓棠站在边上,不时低头核对图纸,再用手势调指挥调整位置。她忽然抬手示意暂停。 “偏了五公分,往东调一点。” 赵铁柱抹了把脸上的泥,喘着气:“你这眼睛比尺子还准。” “是你们夯得太急。”她笑了笑,小虎牙露出来,“慢点,这碑要立几十年。” 陈默弯腰扶正模板,重新校准鲁班尺。阳光终于冲破云层,照在尺身上, 冷光一闪。 中午前,地基基本成型,新碑是连夜从县里运来的青石,重达八百斤,吊车半路陷入泥里,只能靠人力拖。绳索绑好后,陈默第一个拽住麻绳。 “一二三——啦! ” 十多个汉子齐力向前,石牌缓缓离地。陈默肩头吃力,脚下打滑,膝盖重重磕在石头棱角上,但他没松手。绳子勒进掌心,火辣辣的庝。 林晓棠跑过来帮忙稳住方向,钢笔别在耳后,发卡歪了也没顾上扶。她指着古樟树方向:“对准树干中心线!” “稳住——落!”赵铁柱大吼。 石碑缓缓落下,嵌入基座。尘土扬起,又被残留的雨水压下去。赵铁柱掏出鲁班尺,贴在碑顶,眯眼查看是否平正。 “正了!”他咧嘴笑了,“一个不差!” 有人拿来红漆和毛笔。林晓棠接过笔,在碑面中央写下四个大字:青山村所有集体。笔画遒劲,最后一捺收尾利落。 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 赵铁柱举起手里的尺子:“这碑,用的是祖上传下的规矩量的。谁要是敢动,先问问这把尺答不答应!” 掌声响起,夹杂着几声哽咽。 陈默退后几步,看着石碑在阳光下泛着青光。他打开笔记本,添了一行字:“尊严不止刻在石上,也存进云端。” 就在这时,王德发拄着拐杖慢慢走来。他穿了件冼得发白的中山装,鞋面上全是泥点。走到碑前,他伸手摸了摸那几个红字,手指微微发抖。 然后他转身,拐杖猛地指向村委会窗口的监控屏。 “看见没”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那边连着国土局!谁动这块地,全县都知道!这不是糊弄人的玩意儿,是铁证! ” 没人说话。 他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空中仍在扫描的激光束:“以前我信算盘,信合同纸。现在我也信这个。老东西要守,新法子也要用。不然,怎么护得住咱们的根” 林晓棠快步走进屋内,接通县局技术人员。屏幕上弹出提示:“坐标数据已同步备案,编号aq-1237。” 她走出来,点头:“登记完成了。” 王德发盯着那个绿色闪烁的光点,久久不动。眼角有光闪了一下,不知是泪还是反光。 赵铁柱招呼大家收工。有人拎起工具,有人拍掉裤子上的泥。陈默站在原地,看着石碑前散去的人群。无人机嗡鸣声由远及近,画面传回终端——周边三公里无异常移动目标。 林晓棠走过来,把钢笔插回白大褂口袋,种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接下来呢”她问。 “等秀梅回来荧光图谱。”陈默合上笔记本,“还有两个包裹没拆。 ” 赵铁柱听见了,凑过来:“第个你看了吧那图纸……是不是老村委的基建存档” 陈默点头:“可能是当年土地划分的原始记录。” “我就说嘛。”赵铁柱拍拍腰间的鲁班尺,“老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 王德发仍站在碑旁,拐杖撑地,望着电子屏上的绿点。风吹动他发白的头发。 “这碑立得好。”他低声说,“可还得有人守。” 陈默没接话,只是把笔记本塞进怀里。他抬头看向山脊,激光网还在运行,蓝光划破雨后的空气。 林晓棠忽然皱眉:“等等,无人机信号有点乱。” 陈默立刻调出画面。视野边缘出现一道干扰波纹,像是电磁波动。他迅速切换备用频道,图像恢复清晰。 “有人在试干扰。”他说。 赵铁柱啐了一口:“阴魂不散。” “不怕他们动手段。”陈默盯着屏幕,“就怕他们不动。 ” 王德发缓缓转过身,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当年三次改革失败,都是因为咱们自己先动了手脚。现在不一样了。有尺子,有屏幕,还有人在。” 林晓棠打开本地数据库,重新校验公章编码。系统提示音响起,她愣了一下。 “编号重复了。”她说,“刚才那份合同的章号,出现在另一份劳务派遣协议上,签署时间同样是十七号。” 陈默接过平板,放大文件细节。两枚印章的边缘磨损痕迹完全一致。 “同一枚章盖的。”他说。 “但他们用了两次越期授权。”林晓棠声音低沉,“一次对外签合同,一次对内派工人。闭环更完整了。” 赵铁柱抓起鲁班尺:“要不要我去盯一趟运输路线” “不用。”陈默摇头,“他们会换方式。现在拼的不是力气, 是证据链的速度。” 王德发忽然咳嗽两声,扶在墙边。林晓棠赶紧上前搀扶。 “我没事。”他摆摆手,“就是想看看这碑,活着看到这一天。” 陈默看着他佝偻的身影,想起父亲病床上的模样。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你放心,这碑不会倒。” 太阳西斜,石碑投下长长的影子。村民陆续回家,只剩几个人留守观测点。赵铁柱站在台阶上抽烟,鲁班尺横放在膝上。林晓棠在调试设备,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 陈默站在碑前,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他写下:“十月十七日,新界碑立。传统与技术共证土地归属。” 笔尖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下一步,查清寄包里的人。” 他合上本子,抬头望向村口。一辆摩托车正驶入视线,骑手穿着雨衣,头盔遮脸,车后绑着一个长条形木箱。 箱子表面,隐约可见朱砂写的“修缮”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