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房毒计焚族谱,众怒难犯陷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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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凤夜探带来的无形压力尚未完全散去,天工阁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紧绷感。 萧辰强撑着神魂透支的剧痛,服下白凤留下的另一枚碧绿色药丸,苦涩的药力在口中化开,勉强压制住识海中翻腾的波澜,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枭寸步不离地守在静室外,眼神如同淬火的刀子,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知道,那赤焰罗刹虽暂时退去,但危机远未解除。 就在这风声鹤唳的深夜,距离天工阁数条街外的萧氏祖宅深处,一场更加阴毒、足以将萧辰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阴谋,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发动。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萧家祠堂所在的院落,守夜的老仆倚着门廊柱子打着盹。 夜风呜咽,吹得祠堂檐角的风铃发出细碎而空洞的轻响。 突然!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紧接着,刺目的红光瞬间从祠堂门窗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浓烈刺鼻的黑烟夹杂着焦糊的木料气味,如同狰狞的巨蟒,翻滚着冲天而起! “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守夜老仆被惊醒,看到那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祠堂” “天啊!祖宗祠堂!” “快救火!快救火啊!!” 整个萧氏祖宅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的呼喊、杂乱的脚步声、脸盆水桶的碰撞声、妇孺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末日降临! 无数族人衣衫不整地从睡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冲向祠堂方向!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绝望、难以置信的脸! 火势极其凶猛! 烈焰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这座象征着萧氏家族根基与荣耀的古老建筑。 梁柱在烈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噼啪爆裂,供奉着历代祖先牌位的神龛在火舌舔舐下迅速化为焦炭! 那承载着家族血脉源流、记录着无数先祖荣光的厚重族谱,此刻正在烈焰中痛苦地蜷曲、化为飞灰! “祖宗啊!!” 几位闻讯赶来的族老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二房族老萧守业更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造孽啊!这是要断我萧氏根基啊!” 混乱的救火现场。 族人如同无头苍蝇,提着水桶脸盆,泼向那熊熊烈焰,却如同杯水车薪,瞬间被蒸发殆尽。 火势太大,热浪逼人,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四房管事服色、名叫萧福的汉子,连滚带爬地从祠堂侧后方一处被火燎到的草丛里钻出来,满脸烟灰,头发焦糊了一绺,他指着那滔天烈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悲愤”,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是他!是萧辰!是他指使的!是那些江湖人干的!” 这一嗓子,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什么萧辰” “江湖人” “天杀的!他竟敢焚毁祠堂!烧毁族谱!” “畜生!这是要让我们都变成无根浮萍啊!” 人群瞬间哗然! 无数道愤怒、怨毒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射向天工阁的方向! 祠堂被焚,族谱被毁,这比挖人祖坟更甚!是十恶不赦、人神共愤之罪! 萧守财恰到好处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脸上同样沾着烟灰,一副“奋力救火”却“无力回天”的悲愤模样,指着萧福,声音颤抖:“萧福!你…你亲眼所见” “是!小人亲眼所见!” 萧福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和委屈,“小人起夜,听到祠堂这边有动静,就偷偷过来看…结果…结果就看到几个蒙面的黑衣人,身手矫健得很! 他们…他们往祠堂四周泼了油!然后…然后扔了火把! 小人吓得躲进草丛…听到…听到他们离开时还低声说…说‘萧公子有令,烧个干净,看那些老东西还敢不敢管他结交匪类’!” “萧公子有令”! “结交匪类”! 这指向性再明确不过的“证词”,如同最锋利的毒刺,狠狠扎进了所有族人的心脏! 结合白天赤凤的江湖帖和试剑坪风波,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萧辰!你这个畜生!禽兽不如!” “勾结匪类,祸害乡里还不够!竟敢焚毁祖宗祠堂!烧毁族谱!” “这是要让我们整个萧家都跟着他陪葬啊!” “抓住他!把他绑去祠堂废墟前,开宗祠,行家法!活剐了他!” 群情激愤! 怒火如同燎原之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 不少年轻气盛的族人,操起手边的扁担、木棍,红着眼睛就要往天工阁冲! “肃静!都给我肃静!” 萧守业强撑着身体,声嘶力竭地想要控制局面,但他的声音在滔天的愤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祠堂那冲天烈焰,再看看被煽动得如同野兽般的族人,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完了!萧家…要大乱了!萧辰…这次怕是神仙难救! “报官!快去报官!” 萧守财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得意,随即换上更加悲愤的表情,对着族老们喊道,“此等十恶不赦之大罪!已非家事!必须交由官府查办!请族老做主,即刻报官!捉拿萧辰归案!严惩凶徒!告慰祖宗在天之灵!” 报官!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萧守业等族老心头! 一旦报官,此事将再无转圜余地! 萧辰的功名、前途,乃至性命,都将危在旦夕! 整个萧家也将因此事蒙上永久的耻辱! “这…这…” 萧守业嘴唇哆嗦着,看着萧守财那张看似悲愤实则隐含逼迫的脸,再看看周围几乎要暴动的族人,以及那在烈焰中逐渐崩塌的祠堂,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心中对萧辰的观感复杂,既欣赏其才,又忌惮其势,更不满其“惹是生非”。 如今这滔天大祸,似乎…唯有舍弃萧辰,才能保全家族颜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人心彻底倒向萧守财之际—— “让开!都让开!大人来了!” 一声断喝传来! 人群被分开,只见萧辰在枭和几名青鸾卫的护卫下,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眼神却异常沉静地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被急促的锣声和火光惊动,强撑着伤体赶来。 他一出现,瞬间成为了所有愤怒目光的焦点! “萧辰!你这畜生!还敢来!” “打死他!为祖宗报仇!” “把他绑起来!” 愤怒的族人如同潮水般涌上,扁担木棍劈头盖脸地就要砸下! “谁敢!” 枭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 他一步踏前,挡在萧辰身前,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半尺! 冰冷的寒光混合着百战老兵的惨烈杀气,如同实质的墙壁,硬生生将汹涌的人潮逼退了数步! 几名青鸾卫也瞬间散开,护住萧辰两侧,手按刀柄,眼神如电! “萧辰!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守财指着那在烈火中呻吟的祠堂,声音因“悲愤”而颤抖,“人证在此!你勾结江湖匪类,焚毁祠堂,烧毁族谱!此乃欺宗灭祖,十恶不赦!你…你罪该万死!” 他身后的萧福也立刻跪地哭嚎,指认萧辰。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萧辰苍白却平静的脸上。 火光映照着他,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萧辰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冲天的烈焰,扫过废墟前悲愤的族老,扫过萧守财那张虚伪的脸,扫过跪地哭嚎的萧福,最后扫过周围那些愤怒、惊恐、绝望的族人。 他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让萧守财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祠堂被焚,族谱被毁,确是十恶不赦之罪。” 萧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和人群的嘈杂,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无视萧守财的怒斥,目光如电,猛地射向跪在地上的萧福:“萧福,你说你亲眼所见,是几个黑衣人泼油纵火” “是…是!” 萧福被萧辰的目光刺得一哆嗦,硬着头皮答道。 “你看到他们往祠堂四周泼油具体泼在何处” 萧辰追问,语速极快。 “泼…泼在门窗…还有墙根底下…” 萧福有些慌乱。 “墙根底下” 萧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祠堂外墙根,前日刚下过雨,泥土尚且湿润松软。 若有人泼洒大量火油,必然留下痕迹! 枭!立刻带人去查!祠堂外墙根,可有新鲜油渍特别是未被火焰波及之处!” “是!” 枭立刻点了一名青鸾卫,两人如猎豹般冲向祠堂侧面未被大火完全吞噬的墙根处。 萧福脸色瞬间煞白! 他没想到萧辰反应如此之快! 更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萧辰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如刀,继续逼问:“你说你听到黑衣人离开时说‘萧公子有令’他们说的,是‘萧公子’,还是‘辰公子’亦或是直呼其名‘萧辰’声音是粗是细是本地口音还是外地口音几人说话谁说的” 一连串精准到极点的细节拷问,如同疾风骤雨! 萧福彻底懵了! 他本就是临时受命编造的谎言,哪里能编得如此天衣无缝 他额头冷汗涔涔,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是…是‘萧公子’…声音…声音很粗…像是外地口音…好…好几个人都说了…” “外地口音好几个人” 萧辰冷笑一声,目光转向祠堂大门方向,“祠堂正门及两侧道路,皆是青石板铺就,坚硬无比。 纵火者若多人行动,匆忙离去,必留足迹! 枭! 再查正门及两侧石板路,可有新鲜、凌乱之足迹足迹大小、深浅如何可有油渍沾染” “遵命!” 另一名青鸾卫应声而去。 萧福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求助的目光看向萧守财。 萧守财也是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萧辰重伤之下,思维竟如此缜密毒辣! 就在这时,前去墙根处探查的枭回来了,他手中拿着一块沾满湿泥的布,布上浸染着明显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油渍! 他声如洪钟:“禀大人!祠堂西侧墙根,泥土松软处,发现大片新鲜油渍!气味刺鼻,正是火油!且未被火焰波及!” 紧接着,探查足迹的青鸾卫也返回:“禀大人!祠堂正门及两侧石板路,仅发现少量救火族人踩踏的凌乱足迹,多为草鞋、布鞋,并无特殊!未发现任何沾染油渍的足迹!” 人群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浸满火油的布和青鸾卫的汇报上! 铁一般的事实! 墙根有大量新鲜火油痕迹,证明纵火者确实在此处泼洒了大量助燃物! 但石板路上却无任何沾染油渍的足迹这怎么可能 除非…纵火者根本没从正门离开! 或者…那个声称躲在草丛“亲眼目睹”黑衣人从正门离开的萧福,在撒谎! 矛头瞬间指向了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的萧福! “萧福!” 萧守业族老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你作何解释” “我…我…” 萧福浑身抖如筛糠,语无伦次,“我…我看错了…可能…可能他们是从别处…” “看错了” 萧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祠堂西侧墙根,正是你声称躲藏的草丛所在! 若真有黑衣人泼油纵火,你躲在那里,岂会看不见油渍痕迹岂会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又岂会连他们从哪个方向离开都‘看错’” 他猛地踏前一步,虽重伤在身,气势却如山岳般迫人,直指萧守财:“四叔!此人是你心腹管事!他方才信誓旦旦,指认于我,如今谎言漏洞百出!我倒要问问,究竟是他自作主张,构陷主家还是…受人指使,栽赃嫁祸” “轰——!” 人群再次哗然! 这一次,愤怒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从萧辰身上转移,狠狠钉在了萧守财和萧福身上! “栽赃嫁祸!” “是四房!是他们想害辰哥儿!” “好狠的心肠!连祖宗祠堂都敢烧!” 形势瞬间逆转! 萧守财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 他指着萧辰,手指颤抖,气急败坏:“你…你血口喷人!萧福!你这狗奴才!竟敢欺瞒主家,构陷族人!还不从实招来!” 他这是要弃车保帅! 然而,就在这萧福即将被推出来顶罪、萧守财准备撇清自己的关键时刻—— “县衙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一声威严的断喝传来!只见县衙的王捕头带着十几名如狼似虎的差役,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显然是有人趁乱报官了! 王捕头看着祠堂的冲天烈焰,再看看剑拔弩张的场面,眉头紧锁。 他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萧辰,又扫过惊惶的萧守财和抖如筛糠的萧福,最后落在族老萧守业身上,沉声道:“本捕头接到报案,萧氏祠堂被人纵火焚毁!此乃惊天大案!所有涉案人等,皆需随本捕头回衙,接受盘查! 萧辰,萧守财,萧福!还有几位族老!请吧!” 官府的介入,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所有人头上! 萧守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抢先一步,指着萧辰对王捕头哭诉:“捕头大人!您可要为我们萧家做主啊!就是这萧辰!勾结江湖匪类,焚毁祠堂!人证物证…物证虽有些疑点,但人证在此啊!” 他这是要将水彻底搅浑! 把萧辰拖入官府的泥潭! 一旦进了衙门,是非曲直,可就由不得萧辰分辩了! 更何况,他萧守财在县衙,也并非没有打点! 萧辰看着王捕头那公事公办、隐含同情的眼神,又看了看萧守财那张怨毒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他虽有推理,虽破绽已现,但最关键的直接人证(纵火者)和幕后指证萧守财的铁证,尚未拿到! 此刻被强行带往县衙,形势对他依旧极端不利! 绝境!看似破局,实则被推入了更深的泥潭! 官府的大门一旦踏入,便是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