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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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心里其实也清楚,若皇上真要清洗吕氏三族、六族乃至九族,锦衣卫迟早会从已抓捕的吕家人口中,查出他们暗中的往来。 明白归明白,可除此之外,他们又能做什么 难道就地举旗,反朱元璋 别说笑了! 且不论朱元璋麾下那群淮西开国武将勋贵,以及那百万愿为他拼死的雄师;单说民心一项——朱元璋驱除鞑虏,收复燕云十六州与云南,再造华夏,一统天下,结束了自宋末以来汉人连猪狗都不如的境遇,迅速平定战乱,为万民带来太平。 天下民心,皆归于他。 你们这些江南出身的文官,难道想 想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重新推入战火 那你们就试试看吧!到时候我第一个让儿子从军,剿灭你们这些只知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狗官!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在手,何以言反 如今乖乖在家等着,或许还能留一条命。 若 那便是自寻死路,还要连累九族一同送命。 现在只能等待了。 元旦之后,若依旧没有动静,大概就真的平安无事了。 …… 朱元璋步出奉天殿,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更准确地说,是朝着朱标所在的偏殿。 锦衣卫的密报早已呈上,朝中官员的种种反应,他皆已知晓。 但他并不在意——该杀的人、他想杀的人,全都在他掌控之下,谁也逃不掉。 只等李文忠将吕氏十族尽数捉拿归案,便一并投入诏狱,让他们尝尽酷刑折磨。 至于此刻,就让他们在家中颤抖、惶惶不可终日吧。 片刻之后,偏殿已在眼前。 朱元璋没有入内,因为朱标正站在庭院中,仰首望天。 其实,从朱元璋先前离开起,朱标便一直这样站着,怔怔地凝视天空,连身后有人到来也未曾察觉。 朱元璋正欲开口唤他,却听见朱标低声呢喃: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句话,朱元璋是知道的——那是蜀汉诸葛武侯临终前的遗言,诉尽一生抱负未竟、誓愿未成的憾恨。 而此刻朱标借它抒怀,分明是在感慨自己时日无多! 霎时间,朱元璋心头涌起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他的妹子已经走了,难道连儿子也要离他而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哀! 为什么这贼老天为何待我朱元璋如此不公! …… 时光如长江之水,奔流到海,一去不回。 洪武十七年,正月初四。 应天城、乃至整个江南,不见丝毫新年气象,全无喜庆氛围。 这一切,皆因李文忠与他所率的京畿三卫五千精兵而起。 吕氏之父乃是已故太常寺卿吕本。 其祖上为宋末降元将领吕文焕。 自归顺元朝后,吕家便成江南显贵。 其后,家道渐由武转文, 成为江南百年世族。 吕本在入明任太常寺卿前, 亦曾仕元,官至元帅府都事, 在江南一地声名显赫。 直至朱元璋于应天称帝、建立大明一年后, 吕本才归顺朱元璋麾下。 因此,吕家与一般朝堂文官不同, 自前元归降以来,至洪武十七年,百年之间, 家族未受大创,反而枝繁叶茂, 族人遍布江南各地, 且与众多士族、商贾往来密切, 势力盘根错节,脉络复杂。 这也正是朱元璋选吕氏为太子朱标妾室之缘由—— 一切皆因“平衡” 二字。 为安麾下兄弟、臣子与将士之心, 朱元璋先将朱标青梅竹马、出身显赫的 鄂国公常遇春之嫡长女常氏, 许配朱标,立为太子妃, 以此安抚骄兵悍将。 既已安抚武将勋贵, 文臣方面亦需有所表示。 因吕本在江南士族中的声望, 加之归明后政绩尚可, 朱元璋遂择其嫡长女吕氏为朱标妾室, 以此对文武双方皆有交代。 然此举虽令武将满意, 文臣方面却未必称心, 观吕氏所为,可见一斑。 不过,如今一切皆已不重要。 大明皇帝既已震怒, 若文臣不服、吕家不满、江南士商有怨—— 那也简单。 一字以蔽之:杀。 杀至尸横遍野,杀至血海滔天, 将所有不甘之人,尽数送归西天。 待尘埃落定, 所余之人,自然皆是心服口服之辈。 吕氏一族牵连之众,实在超乎想象。 李文忠率领京畿三卫五千精兵,在江南各地加紧缉捕。 自大年初一从应天出发,至今四日,虽已抓捕数千人,却仍不足半数。 如此浩繁之事,预计要到洪武十七年正月初九,方能将吕氏十族全部捉拿归案。 此事令整个江南沉寂无声。 元旦休沐在家的官员,个个闭门不出,战栗难安。 然恐惧无济于事,该来的终究会来。 士族与商贾亦难幸免。 被列入吕氏十族者,接连被李文忠与其部众擒获。 唯有平民百姓未受波及。 初时虽惊,后见官兵只针对官员、士绅、富商之流,众人便不再畏惧,反而拍手称庆。 毕竟能被归入吕氏——这位昔日太子妃——十族者,非富即贵。 这些人往日多欺压良善、鱼肉乡里,今见其如羔羊般被缉拿,百姓怎不欢欣 正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 与此同时,应天城内气氛依旧凝重。 大雪纷飞之日,宫门开启。 大明皇帝与皇太子微服而出。 此次随行的还有两名换上便装的太监,持伞为二人遮蔽风雪。 四人踏着没踝的深雪,走在比往常冷清许多的街道上。 寒风刺骨,朱标一路躬身,咳嗽不止。 “咳咳!” “咳咳!”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那声音嘶哑沉重,仿佛随时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朱元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紧紧落在朱标身上。 他眼底素日慑人的威严早已褪去,此刻唯有一位父亲对儿子深切的忧虑与关怀。 “咳咳……咳咳……” 朱标的咳嗽愈发猛烈,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转为青紫。 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伸手扶住朱标,语气焦急: “儿啊,咱们回宫吧。” “等你身子好些,再出来看雪也不迟。” “走,跟爹回去。” 他边说边拉住朱标的手臂,转身欲走,想要带他回到那座红墙黄瓦、肃穆庄严的宫殿之中。 朱标却连忙反手抓住朱元璋的手臂,一边咳一边急道: “咳咳……父皇,儿臣没事……这咳疾是 病了,您知道的……” “难得遇上这样的大雪,若只待在宫里,岂不辜负了这般景致” “再说这几 命人日夜看守,儿臣终日卧床,再不出来走走,只怕身子都要闷出病来……” “咳咳……咳咳咳……” 他一番话未说完,又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元璋转过身,看着他因喘息而颤抖的身影,心中又急又怒,忍不住吼道: “你看看你这样子!朕难道不想让你多走动” “朕让人看着你、让你卧床,难道是存心要闷着你” “朕是你爹,所做一切,不都是盼着你早日康复” 一连数句,朱元璋将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与怒火尽数倾泻而出。 话音落下,他才觉得胸中闷气稍舒。 而对面的朱标,依旧咳得喘不过气来。 望着再度变回那个脾气火爆的洪武皇帝朱元璋,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轻声说道: “爹,这些日子,您忍得很难受吧” “现在发泄出来,是不是舒服些了” 朱元璋看着他苍白虚弱的面容, 此刻竟还带着笑, 不由得在心底深深叹息。 可面上,这位愈老愈显倔强的皇帝只是板起脸来, 语气生硬地回道: “别跟咱嬉皮笑脸的,咱没功夫搭理你。” “现在就随咱回去,立刻!” 说完,他再次攥住朱标的手臂, 打算直接把他拉走。 然而下一瞬,朱标的一句话, 让他松了手,甚至打消了带朱标回宫的念头。 “爹,我们去英小子那儿坐坐,可好” “几天没见,又恰逢新年,” “儿子不知怎的,这会儿特别想他。” “或许,是想他那间处处有娘亲影子的小院吧。” 朱元璋沉默了。 如果朱标用别的理由,他绝不会答应。 任凭朱标说破嘴皮,朱元璋也要立即带他回宫。 可此刻,朱标说想去朱迎那里——那间充满了他妹子、他娘亲痕迹的小院, 朱元璋一时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因为,朱迎是朱元璋的嫡长孙,是朱标的亲生骨肉。 如今朱标病重,寿数有损, 又怎能不让朱迎知晓,不让他们父子相见 知子莫若父,知父亦莫若子。 朱标从父皇沉默的神情中, 看出他已默许了自己的请求。 于是他笑了笑,转过身, 一边低头轻咳,一边朝着朱迎小院所在的秦淮河畔走去。 朱元璋仍立在原地,郑有伦在旁为他撑伞挡雪。 他望着朱标渐渐远去的背影, 落寞地低语: “见吧,也是时候告诉他们俩真相了。” “恐怕他们会怨我这个老头子吧,” “瞒了这么久,” “到头来,竟是在这般关头才说破。” “父子终于相认,为父却寿数将尽,时日无多。” “唉,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一个不称职的祖父” ...... 穿过冷清的长街。 两人来到秦淮河畔那座熟悉的院子。 几日不见, 朱元璋与朱标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