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刻苦研读,书海遨游寻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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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但小了些。 齐云深把伞收在门后,顺手抖了抖伞骨上的水珠。他没急着上楼,先低头检查怀里的书——《九章算术》的蓝布函套干干净净,《泰西水法》的边角也没湿。他轻轻吁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担子。 赵福生正站在灶台前擦锅,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回来了这雨可真够意思,专挑你回来那会儿砸下来。” “嗯。”齐云深应了一声,抱着书往楼梯走。 “哎!”赵福生叫住他,“鞋脱了再上楼,别把地板泡烂了。我这酒楼不是河泊所。” 齐云深低头一看,自己裤脚滴着水,在青砖地上洇出两滩泥印。他笑了笑,把鞋脱在堂口,赤脚踩上木梯,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二楼客房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一盏油灯,墙角堆着他那口竹箱。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书平摊在桌上,打开窗缝透风,又从箱底翻出一块干燥棉布,细细擦去封面潮气。 做完这些,他才坐下,点灯。 火苗跳了一下,映得书页泛黄。他翻开《九章算术》,刚看两行,眉头就皱了起来。 “盈不足术……这不就是线性插值”他嘀咕,“古人非得绕八百个弯说人话,写得跟谜语一样。” 他合上书,从箱子里抽出一支炭笔和几张草纸,开始画图。先是画了个方框代表粮仓,再标出“实”与“虚”的比例关系,接着用箭头连接变量,最后在旁边写下现代公式。 “这么一整,不就清楚了”他自言自语,“难怪考生背到秃头也搞不懂——不是他们笨,是教材不会教。” 他又翻开《泰西水法》,看到“虹吸原理”那一节时眼睛亮了。 “这不就是大气压强嘛!”他忍不住笑出声,“要是主考官出题‘如何引水上山’,我就答‘造个倒u管,抽空中间气体’——保准让他们集体懵圈。” 笑完他又冷静下来。 “可问题是……科举不考这个。”他挠了挠头,“考的是‘君子务本’‘仁者爱人’,还得押韵对仗,写成一篇花团锦簇的废话。” 他盯着油灯出神。 “光懂科学没用,得会考试。但光会考试,又有什么意思”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赵福生端着个粗瓷碗推门进来,热气腾腾:“喝点姜汤,驱寒。” “谢谢掌柜。”齐云深接过碗,暖意从掌心蔓延。 赵福生没走,靠门站着,看着桌上摊开的书:“看得懂这字比蚂蚁爬还密。” “慢慢啃。”齐云深吹了口热气,“就像您切菜,一刀一刀来,总能片出薄片。” 赵福生哼了一声:“我切菜是为了卖钱,你读书是为了啥进士及第当大官” “现在只想搞明白一件事。”齐云深抿了口姜汤,“书里老说‘民以食为天’,可我在街上看见有人饿得啃树皮,您这儿每天也有穷人蹲门口等剩饭——那这个‘天’,到底撑得住还是撑不住” 赵福生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你还真琢磨这个”他咧嘴一笑,“一般读书人不都说‘天道昭昭’‘自有轮回’,糊弄过去就算完了。” “糊弄不了我。”齐云深放下碗,“我在想,如果‘仓廪实’真是治国根本,那它应该有个标准——比如每人每月三斗米,少于这个数就得开仓放粮。这不是道德问题,是数学问题。” 赵福生听得直眨眼:“你这是要把做饭变成算账” “差不多。”齐云深笑了,“政策不能靠感觉,得有数据。就像您炒菜,盐多一钱味道就变了,治国也该有个‘味精指数’。” 赵福生哈哈大笑:“味精指数你这词儿新鲜!行啊,以后我定价也按‘指数’来——今天肉贵,百姓穷,指数低,八珍羹降价五文!” 两人笑了一阵,气氛轻松了不少。 赵福生临走前看了眼桌上的笔记,忽然说:“你要是能把‘穷’也算出个准头,那就真算是做了件人事。” 门关上了。 齐云深重新坐回灯下,拿起炭笔,在新纸上画了个大圆,中间写上“治国”二字,然后分出六个扇区:粮、水、税、工、医、学。 他一边回忆《泰西水法》里的水利测算,一边对照《九章算术》里的均输算法,试着把“每亩灌溉需水量”和“百姓赋税承受力”连成一条线。 写着写着,他猛地一顿。 “等等……《春秋》里‘春正月,修水利’,表面是记事,其实是预警机制!春天动工,夏天防洪,秋天储水——这不是礼制,是时间管理!” 他越想越兴奋:“古人不是不懂科学,是把科学藏在经义里!他们用‘天人感应’包装系统工程,用‘圣谕’推行公共政策——这才是真正的高级玩法!” 他抓起另一张纸,开始列时间轴: 正月:浚渠 二月:筑堰 三月:验堤 …… 十月:清淤 “这不就是年度项目计划表”他拍了下桌子,“要是配上甘特图,裴大人看了都得喊一声祖师爷!” 他正画得起劲,楼下传来赵福生的声音:“阿四!明天早市多买二十斤萝卜,齐公子要炖汤补脑子!” 齐云深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我没说要炖汤啊!” “你不用说。”赵福生在楼下大声回,“我看你熬夜,就知道你脑子快冒烟了。补一补,别读成了书呆子。” 齐云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袖口,又看看满桌草稿,忽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郑重写下一行字: 学问非纸墨之争,乃人间烟火之衡。 然后继续伏案疾书。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渐渐暗了,灯芯结了个黑疙瘩,噼啪响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雨停了,檐角挂着几滴残水,月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口竹箱上。 他起身把窗户关小些,生怕夜风把纸吹乱。正要吹灯睡觉,忽然想起什么,从箱底摸出李慕白送的伞,挂在门后钩子上。 伞骨还带着湿气,但他没擦。 “留着吧。”他低声说,“下次见他,得把齿轮原理讲透。” 他吹灭灯,躺上床,闭眼前最后一眼,是桌上那张画了一半的知识图谱。 线头交错,像一张网,也像一座桥。 第二天清晨,赵福生掀开蒸笼盖,白雾腾起时,他往粥锅里多抓了一把米。 他说不清为什么,就觉得今天该这么做。 楼上,齐云深已经醒了,正对着《泰西水法》里的水流示意图发呆。 他突然拿起炭笔,在页边空白处画了个简易水车结构图,标注:“差速齿轮可调转速,适配不同坡度——李兄庄上可用。” 他笑了笑,心想:这回换我请你喝茶了。 楼下传来锅铲翻炒声,油星溅在铁板上啪啪作响。 齐云深合上书,准备下楼帮忙。 他刚站起身,听见赵福生在堂口喊:“齐公子!门口有个小孩,说是书院来的,给你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