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中榜喜讯,酒楼上下乐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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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那声“面糊了”还在耳朵里炸着,齐云深脚底像踩着棉花,腿肚子直打颤。可人已经被赵福生和阿四一左一右架着往前走,笑骂声、街边看热闹的起哄声全往耳朵里钻,想停都停不下来。 “快点快点!我那锅葱油面要是真糊了,回头酒楼招牌都得改名叫‘醉仙糊’!”阿四跑在前头,一边喊一边回头摆手,“齐先生您可得给我面子!” 赵福生哼了一声:“你那锅面早揭了火,就等着人回来热一热。装什么大尾巴狼。” 齐云深听着两人斗嘴,嘴角止不住往上翘。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沾了灰的旧布衫,袖口补丁磨得发白,鞋尖还裂了道口子——哪像个登榜的读书人,活脱脱是刚从灶台底下爬出来的灰老鼠。 可就这么个灰老鼠,刚被人当着满街百姓念了名字,还是特荐头一个。 他还没缓过神呢,酒楼那两扇熟悉的红漆木门已经到了眼前。 阿四一把推开大门,嗓门直接掀了房梁:“齐先生回——来——啦——!” 下一秒,震天响的“齐先生中了!”轰地灌进耳朵。 锅铲、托盘、茶壶盖子全敲在一块儿,伙计们从后厨、大堂、楼梯口冒出来,围成一圈,有人手里还端着没盛完的八珍羹。齐云深愣在门口,脑子一空,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赵福生咧嘴一笑,抬手“哗啦”一声,扯下了后厨门口挂着的红布。 底下露出一块新刷的木牌,墨字刚干,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 “状元及第面”。 底下一行小字:“特荐榜首齐云深专属,今日免费,明日翻倍。” 齐云深:“……” 阿四拍大腿狂笑:“掌柜的,您这趁火打劫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赵福生斜他一眼:“这叫品牌溢价。懂不懂人家登的是特荐卷,写的是带图表的策论,咱酒楼不得跟上时代往后菜单全得升级——‘数据流葱油饼’‘民生向荷包蛋’,听见没” 众人哄堂大笑。 齐云深站在原地,被笑声裹着,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不是没被人夸过,考古队里评项目、挖遗址,他也拿过奖状。可那时候,掌声是礼貌的,笑容是克制的,没人会为了他一个人,把整个场子闹得天翻地覆。 可现在,这群天天跟他抢扫帚、争柴火、为一碗剩汤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伙计们,正举着锅铲为他欢呼,连厨房烧火的老王头都拄着拐杖出来,咧着没牙的嘴喊:“齐相公!明儿我给您多煨半时辰高汤!”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赵福生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猛地一拽,把他那件破旧外衫扒了下来。 “哎——”齐云深一惊。 “穿这个。”赵福生塞过来一件靛青色长袍,料子普通,但浆洗得干干净净,领口袖边熨得一丝不苟,连扣子都换成了新的。 “我压箱底的,当年离宫时带出来的。”赵福生啧了一声,“虽然不是啥好料子,但比你现在这身强十倍。别跟我推辞,今天你是主角,就得有主角样。” 齐云深低头看着那件袍子,指尖蹭过衣领,触感柔软。他知道,这件衣服对赵福生来说,不只是件衣服。 他没说话,默默接过来,套上。 大小刚好。 阿四凑上来左看右看,一拍巴掌:“齐先生这一换装,气质立马不一样了!像换了个人!” “废话。”赵福生瞪眼,“人登榜了,能一样吗”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冲满堂伙计吼道:“开席!今日闭门谢客,醉仙居只办一桩事——庆贺我店伙计齐云深,登科上榜!谁敢接外客,罚扫三个月茅房!” “好——!”众人齐声应和,桌椅板凳挪动声响成一片。 街坊四邻听说了消息,也陆续端着坛子、提着篮子上门。腌萝卜、酱黄瓜、腊肉条,连隔壁卖糖水的老妪都颤巍巍捧来一罐桂花酿。 “齐相公,这是我家老头子酿的,祝您步步高升!” “齐先生,往后常来我家摊子坐,糖水管够!” 齐云深挨个道谢,手忙脚乱接过东西,心里像被什么暖乎乎的东西一点点填满。 宴席摆开,酒碗斟满。 赵福生端着碗站中间,清了清嗓子:“今儿我不说什么官运亨通、金榜题名的大话。我就一句——齐云深是我赵福生捡回来的,饿得快断气的时候,是他自己撑着没倒下。刷碗、劈柴、救火、破局,哪件事不是他自己干出来的今天他登榜,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碗酒,敬他——敢写真话,不怕得罪人!” “敬齐先生!” 满堂喧哗,碗盏相碰。 齐云深举着碗,没喝,先低头摸了摸胸口。 那张红纸条还在,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字迹却被体温烘得格外清晰。 他悄悄抽出纸条,在没人注意的瞬间,轻轻塞进了酒坛最底下。 “不是为了扬名。”他低声道,“是为了你说的——敢写真话的人,值得被看见。”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 阿四喝得满脸通红,非拉着齐云深合影,又掏出炭笔,在一张纸上歪歪扭扭画起来。 “来来来,三杰登榜图第二版!这次我画精细点!赵掌柜持酒坛立于中央,象征酒楼根基;齐先生执笔立于左侧,代表文曲临凡;我嘛……站右边,手持锅铲,寓意后勤保障!” 赵福生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这叫后勤保障你这叫伙夫逆袭!” “嘿,伙夫怎么了没有我们,你们吃啥”阿四不服气,笔尖一抖,又在画上题字:“三人同心,其利断金——酒楼三杰,横扫京城!” 齐云深看着那幅鬼画符,笑得前仰后合。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蹲在后厨刷碗,阿四还笑话他“书呆子装模作样”;想起赵福生扔给他一把旧牙刷说“先试试工”;想起自己饿得眼冒金星,被一碗八珍羹救回命来。 那时他以为,能吃饱饭就是福气。 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福气,是有人愿意陪你从泥地里爬起来,还一路笑着把你送上高处。 笑声渐渐歇了,酒意上了头。 齐云深起身去后院添酒,路过厨房时,顺手给炉子里加了块柴。 火光噼啪跳了一下,映在他脸上。 他靠着门框站了会儿,抬头看天井上方的夜空。 星子密了,一颗挨着一颗,像撒了一把碎银。 他没动,也没说话。 赵福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热好的葱油面,放他手边小桌上。 “吃点。”他说,“别光顾着看星星。” 齐云深嗯了一声,坐下,拿起筷子。 面很烫,他吹了吹,慢慢吃。 赵福生靠在灶台边,望着他,忽然笑了:“知道我为啥非让你穿那件袍子吗” 齐云深抬头。 “因为那天你晕在我门口,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像个乞丐。”赵福生顿了顿,“你倒在地上,手还死死攥着怀里那本破书。那时候我就想,这人要是有机会,一定能成点事。” 齐云深低头,筷子尖戳着面条,没说话。 “现在你看,”赵福生拍拍他肩,“机会来了。” 齐云深终于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然后举起碗,朝赵福生、朝厨房里探头探脑的阿四,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没说话,碰了碰碗沿。 一饮而尽。 阿四喝完直接躺地上了,嘴里还嘟囔:“三杰……登榜……图……还差个印章……” 赵福生摇摇头,弯腰把他拖去柴房。 齐云深坐着没动,面吃到一半,碗里还冒着热气。 远处传来打更声。 二更了。 他望着天井上的星空,忽然觉得,这条路,他还能走很远。 灶膛里的火苗跳了跳,映得他眼底亮了一下。 他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那件新换的长袍。 衣领平整,扣子结实。 风吹进来,带着柴火香和面汤味。 他正要抬手擦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 阿四刚才那幅“三杰登榜图”掉在了地上,炭笔画的一角被风吹起,正好压在了他方才吃剩的半碗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