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四处奔走,寻求帮助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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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齐云深就把那张写着“为民等”的纸叠好,塞进竹箱最底层。他没再看一眼,只把量天尺往袖中一收,治水策手稿用油布包了三层,夹在腋下,推门出去。 巷子里还泛着昨夜雨水的湿气,他脚步没停,直奔城东林府。 林崇年是他第一个目标。这老头儿去年在书院听他讲《赋役论》时,还拍着桌子说“此子有经世之气”,如今不过半月,门房见他来了,眼皮都不抬:“老爷晨修,不见客。” 齐云深没争,也没走。他在门外石阶上站定,从袖里取出一封信——是昨晚写的自辩书,字字平实,不求情,不喊冤,只讲治水策的测算依据和实地走访记录。他把信放在门槛边,退后三步,拱手一礼。 半个时辰后,门缝里传出一句:“风头过去再说。” 他点头,转身就走。 路上遇到卖早点的摊主,正吆喝着“抄得好,沙盘底下藏旧稿”,齐云深停下,买了两个包子,顺口问:“您也信我抄的” 摊主愣住,支吾道:“我……我就图个押韵。” 齐云深笑了下,咬了一口包子:“押得不准,白瞎了童谣。” 说完继续走。 第二家是前翰林院编修徐士安。门童倒是通传了,可半炷香后回话:“先生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请您保重。” 齐云深记下“劝退”二字,袖中笔记翻了一页。 第三家老夫子压根没让他进门,仆人隔着门缝说:“我家老爷昨儿夜里受了风寒,闭门静养。”可齐云深分明看见院内晾着刚洗的茶具,阳光下反着光,哪像病中人家 他也不戳破,只低声说了句:“原来风寒也能挑时候犯。” 第四位是前国子监博士孙维清。这位素来以刚直着称,齐云深抱了最后一丝希望登门。 门开了,但没请他进去。家仆端出一碗凉茶,搁在台阶上,离他脚尖一寸远。 “饮此即知进退。”仆人说完,转身关门。 齐云深盯着那碗茶。水面映着灰天,像一口小井。他弯腰,端起,一口气喝完。 茶确实凉了,还带点陈味,估计是昨儿剩的。 他放下茶碗,在碗底压了一枚铜钱,不多不少,正好是市价。 “茶苦,”他说,“然不如人情凉。” 然后走了。 雨又开始下,不大,细密如针。他的青布长衫很快湿透,贴在背上,冷得贴骨。路过一家书院门口,几个学生缩在檐下躲雨,见他走近,立刻低头,装作没看见。 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也知道他们不敢说什么。 直到走到醉仙居后巷,才有人叫他一声:“齐先生。” 回头一看,是赵福生的徒弟阿柱,手里捧着件干布衣。 “掌柜说,您别跑了,再跑要病倒了。” 齐云深接过衣服,没穿,只搭在臂上:“你家掌柜呢” “在厨房熬汤,说今儿冷,得加姜。”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快到酒楼时,忽然停下。门前洼地积了雨水,倒映着整条窄巷,还有他自己——发梢滴水,肩头塌陷,像个被雨泡胀的纸人。 他蹲下,指尖轻轻一拨,水面晃动,影子碎成一片。 “只要人在,影就不会丢。”他低声说。 像是说给水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进屋后,赵福生正在擦桌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端出一碗热姜汤。 “喝点,驱寒。” 齐云深接过,一口气喝完,碗底剩下几片姜渣。 “您今天去了几家”赵福生问。 “六家。” “有回音吗” “没有。” 赵福生叹了口气:“周大人派人来过,说让您先忍着,别硬碰。” 齐云深不意外。他把空碗放下:“我知道他难做。” “可您也不能这么耗啊!”赵福生声音压低,“裴阙现在连童谣都编上了,您再去撞南墙,万一……” “万一什么”齐云深看着他,“万一他们真把我当贼抓了” 赵福生噎住。 齐云深笑了笑:“我若真是贼,早该销声匿迹。可我不是。所以我还得走。”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ph试纸,蘸了点窗台上的雨水,试纸微微泛红。 “酸的。”他自嘲,“连天都在验我真假。” 赵福生瞪着他,忽然一拍桌子:“您这是何苦!没人帮您,您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谁。”齐云深铺开一张新纸,提笔写下七个名字,“我是为了让‘为民’这两个字,还能被人听见。” 他圈出最后一个:沈怀礼。 “这位御史,脾气臭得能熏死蚊子,可从不低头。他要是肯开口,至少能让一些人重新想想。” 赵福生摇头:“可他病退三年了,连朝会都不去,您找他做什么” “做最后一试。”齐云深把名单折好,收进袖中,“七个人,六个闭门,我不信第七个也哑了。” 赵福生还想劝,却被楼梯响打断。一个穿灰袍的小吏模样的人上来,递了个小纸条,说是周大人亲信送的。 齐云深展开,上面只有五个字:“时机未到,请忍耐。” 他看完,没揉,也没烧,只是轻轻折起,夹进笔记本里。 “我忍了一夜,又走了一天。”他抬头,看向窗外,“现在,轮到我主动了。” 傍晚,他回到二楼房间。烛火跳了跳,他取出竹箱,打开暗格,确认量天尺完好,手稿无损。 然后铺纸,提笔,在今日记录末尾写下: 第七人,最后一试。 笔尖顿了顿,又添一行小字: 明日巳时,登门。 他吹灭蜡,却没躺下。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边缘,听着楼下锅铲声、客人谈笑声,一点点沉下去。 夜深了。 雨停了。 烛芯爆出一朵灯花,啪地一声。 他抬起头,望着那点微光,忽然低声说: “你们怕的不是我抄没抄,是我说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