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看穿

朝月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肖远（薛月）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了微不足道的涟漪。少数几道麻木的目光从她这个“新人”身上扫过，有的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转瞬即逝的同情，更多的则是彻底的漠然，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具会移动的、即将变得和他们一样的躯壳。在这里，生存是唯一的目标，同情心是早已被丢弃的奢侈品，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苦难里，无暇他顾。 她压下心头的冷意，按照旁边一块指示牌上模糊的箭头，走向那间最大的、挂着“矿役管理处”牌子的石屋。 刚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加浓烈、令人窒息的怪味便扑面而来。那是汗液长期堆积的酸臭、劣质烟草燃烧后的呛人烟雾、以及某种食物腐败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几乎形成实质，粘稠地附着在空气里。 屋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墙壁上几个小孔透进些许昏黄的光线，照亮了飞舞的尘埃。一个身材肥胖、穿着同样不太合身的巡守司小管事服饰、留着两撇精心修剪却与整体邋遢形象格格不入的鼠须的中年男子，正惬意地翘着二郎腿，陷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破旧木椅里。他面前的木桌油污斑驳，上面放着一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浊酒，以及一小碟看不出原料的干果。他微眯着眼睛，悠哉悠哉地品着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修为不过真仙中期，但那副作派，却仿佛是整个陨星废矿的无上主宰。 听到门响和脚步声，胖管事懒洋洋地抬起厚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走进来的肖远（薛月）。当感知到对方仅有真仙初期的灵力波动，且衣着朴素，风尘仆仆，像个榨不出多少油水的穷酸散修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怠惰。 “新来的役务令牌。”他伸出胖乎乎、指节粗短的手，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 肖远（薛月）沉默着，依言将那枚冰冷、粗糙、刻着“陨星废矿”四个大字的铁质令牌，递到了那只胖手上。 胖管事接过令牌，随意地用神识一扫。当他的目光触及令牌背面那个小小的、却代表着特定意义的“甲三”标记时，他肥胖的脸上肌肉先是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愕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安排。随即，一种混合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某种更深层次、更隐秘的恶意的古怪笑容，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在他嘴角荡漾开来，最终爬满了整张胖脸。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身体带着椅子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微微前倾。那双被满脸肥肉挤压得只剩下两条细缝的小眼睛里，骤然迸射出一种如同打量掉入陷阱的猎物般的光芒，不怀好意地在肖远（薛月）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被拆解、充满趣味的玩具。 “肖远散修”他确认道，语气拖长，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肖远（薛月）垂着眼眸，用那伪装出的沙哑嗓音，简单地应了一声，姿态放得很低，仿佛一个已经认命、胆小怯懦、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新人。 “啧啧啧”胖管事闻言，用力摇了摇头，发出夸张的咂嘴声，他用粗短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上的那块令牌，拖长了音调，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子，看不出来啊，你这运气，可真是‘不错’啊！一来，就被分到了咱们这陨星废矿，最好的‘甲三矿坑’！” 他特意在“最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那语气中的讽刺与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肖远（薛月）依旧低着头，沉默以对，肩膀甚至配合着微微缩了缩，将一个底层散修面对不公与压迫时的无助与恐惧，演绎得淋漓尽致。 见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胖管事似乎觉得更加有趣了。他肥胖的脸上笑容更盛，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他再次压低了些声音，身体前倾得更多，一股混合着酒气和口臭的热气扑面而来，脸上带着一种故作神秘实则残忍的表情，凑近了些，说道：“知道甲三矿坑为什么被称作‘好’地方吗因为那里偶尔能挖到一种罕见的‘星纹钢’，虽然量少得可怜，但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就值好几块下品仙晶呢！”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阴森诡谲，如同毒蛇吐信，“不过嘛，老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依。那地方，矿道最深，也最他妈的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轰隆’一声，就被活埋了，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他死死盯着肖远（薛月）低垂的脸，似乎极力想从上面捕捉到恐惧崩溃的神色，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碴：“而且里面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之前进去的那几个，嘿，身手可比你小子看起来利索多了，可惜啊，都没能再走出来。连尸首，都没人敢进去收。” 说完，他似乎很满意自己营造出的恐怖氛围，肥胖的身体向后靠去，椅子再次发出痛苦的呻吟。他随手从桌下摸出一块边缘粗糙、刻着“甲三”字样的木制号牌，连同着一把镐头磨损得几乎成了圆头、木质手柄上满是污垢和毛刺的矿镐，像是丢垃圾一样，塞到了肖远（薛月）手里，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去吧去吧！别杵在这儿碍眼！沿着东边那条最破、最烂的路，一直走到头，看到那个标着‘甲三’、像鬼嘴巴一样的洞口，钻进去就行了！记好了，每日需上交十斤合格的原矿，少一两，嘿嘿，后果自负。” 他脸上带着那种掌控他人生死、将他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令人极度厌恶与作呕的笑容，用那双细缝眼最后瞥了肖远（薛月）一眼，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了她伪装的戏谑，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好意”提醒： “小姑娘……哦不，瞧我这张嘴，是小兄弟，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