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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的恐惧,像一剂强烈的催化剂,注入了江眠本就沸腾的血液。他仓皇逃离的背影,非但没有吓退江眠,反而在她心中勾勒出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危险的轮廓——萧寒触及的秘密,其恐怖程度远超她最初的想象,甚至连知情者都噤若寒蝉。 但这恐惧,如今已无法让她退缩。它转化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近乎虔诚的使命感。她是唯一还在追寻真相的人,是萧寒在这疯狂迷局中可能的唯一连接点。她必须走下去,无论前方是什么。 林医生办公室那片暗红色的污渍,老吴剧烈的反应,都指向同一个核心——那口八角井,以及“祀影真形图”上的符文,是这一切的关键。林医生在秘密研究,而老吴,这个看似卑微的清洁工,显然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看守者或幸存者 江眠的大脑在药物的轻微阻滞下,依旧高速运转着。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需要撬开老吴的嘴,也需要更清楚地了解林医生的研究目的。单纯的试探已经不够了,她需要一场精心策划的“遭遇”。 机会出现在一个雷雨夜。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巨大的雷声间歇性地炸响,掩盖了医院里的一切细微声响。这样的夜晚,连护士的巡视都会变得稀疏。江眠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等待着时机。 临近午夜,雨势稍缓,雷声也渐渐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病房里一片死寂。江眠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没有走向门口,而是来到了病房自带的、狭小的卫生间。 关上门,空间陷入绝对的黑暗。她没有开灯,而是面对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黑暗中,她只能勉强看到自己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深吸一口气,将口袋里那个包着暗红色粉末的纸团取出,用指尖蘸取一点点粉末,然后,凭借脑海中烙印的“祀影真形图”的记忆,开始在自己苍白的额头上,缓慢而笨拙地描绘一个最简单的、图中所见的扭曲符号。她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是召唤,是挑衅,还是仅仅是一种表达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粉末带着那股腥甜矿物味,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皮肤。 符号画完的瞬间,什么也没有发生。黑暗中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一丝失望和自嘲涌上心头,也许她真的疯了,在做毫无意义的蠢事。 就在她准备擦掉额头的符号时—— 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歌声,突兀地穿透了雨声,钻进了她的耳朵。 那声音飘渺、空灵,像是一个女人在极远的地方哼唱,曲调古老而怪异,不属于江眠所知任何语言,音节扭曲,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哀伤和……邪异。歌声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雨中,却又顽强地持续着。 更让江眠汗毛倒竖的是,这歌声……似乎是从她面前的镜子里传出来的! 她猛地贴近镜子,几乎将脸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黑暗中,镜中的影像更加模糊,但她仿佛能看到,在那片模糊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随着歌声轻轻摇曳。 是幻觉吗是雷雨夜和压力导致的幻听 但下一秒,歌声的音量陡然增大了一瞬,一个清晰的、扭曲的音节直接撞进她的脑海,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怨毒情绪,让她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 这不是幻觉!有东西在回应她!通过镜子! 强烈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兴奋同时攫住了她。她强撑着洗手台,对着镜子,用气声艰难地问道:“……是谁是……萧寒吗” 歌声戛然而止。 镜中的黑暗仿佛凝固了。随即,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声响起,混乱不堪,无法分辨任何具体内容,但其中夹杂着一个反复出现的、类似“井……井……”的音节。 然后,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卫生间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额头上那个用红色粉末画出的符号,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随即消散。 江眠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病号服。刚才的经历短暂却极其强烈,那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力远超之前的任何视觉异常。 镜子……果然是通道!那歌声,那低语,是井里的“东西”还是……被仪式束缚的某种存在它们提到了“井”! 这次危险的“沟通”虽然没能提供具体信息,却让江眠获得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确认:她的方向是对的!符文、镜子、古井,这些元素确实构成了一个超自然的联系网络。而她自己,因为某种原因是因为萧寒还是因为她接触了图纸,成为了这个网络中的一个节点。 第二天,江眠刻意显得精神萎靡,眼神涣散。在早晨的查房时,陈医生注意到她的异常,询问她是否没休息好。江眠喃喃道:“昨晚……好像听到有人唱歌……很远……又好像很近……”她故意说得模糊不清。 陈医生皱了皱眉,记录了下来,安慰了几句,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江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需要让林医生知道,她身上的“异常”仍在持续,甚至有了新的发展。 下午的单独谈话,林医生果然提前了。他的表情比往常更加严肃,眼神锐利地观察着江眠。 “江眠,陈医生说你昨晚睡眠不好,还听到了歌声”林医生开门见山。 江眠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做出不安的样子:“嗯……很奇怪的歌……听不懂……好像……是从墙壁里……或者镜子后面传出来的……”她适时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恐惧和困惑,“林医生,那是什么是我……又出现幻觉了吗” 林医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不一定是幻觉。可能是一种‘知觉敏感’状态下的……听觉放大效应。你对环境中的某些特定频率的声音变得异常敏感,甚至可能‘听’到一些原本不存在、但由大脑基于某种潜意识模板构建出的声音。” 又是这套理论!江眠心中冷笑,但脸上却露出似懂非懂、寻求依靠的表情:“那……那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恐惧源于未知。”林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我们能理解这些‘信号’的来源和意义,也许就能消除恐惧。江眠,你之前提到,在梦中会看到一些符号……昨晚听到歌声时,或者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图像哪怕是碎片” 来了!他果然在引导她!江眠心中一动,决定抛出一点诱饵。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好像……好像梦到一个红色的……图案,很模糊……像是一个弯弯曲曲的……钩子还是眼睛记不清了……” 她描述的是“祀影真形图”中一个相对次要但特征明显的符号。 林医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前倾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热切,虽然很快被掩饰过去,但没能逃过江眠的眼睛。“红色的图案……钩子或眼睛……”他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很有意思。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江眠,如果你再梦到或者‘看到’任何类似的符号,无论多模糊,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或者画下来。这非常重要,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你接收到的‘信号’本质。” “嗯,我会的,林医生。”江眠乖巧地点头。她成功地让林医生相信,她是一个持续产生“研究数据”的宝贵来源,这能提升她在林医生眼中的价值,也为她后续行动创造了空间。 谈话结束后,江眠在回病房的路上,刻意经过了老吴通常打扫的区域。果然,老吴正推着清洁车,在一个角落里慢吞吞地擦拭着窗台。看到江眠,他明显僵硬了一下,低下头想假装没看见。 江眠没有回避,她径直走过去,在距离老吴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说: “昨晚,镜子里的东西唱歌了。它说‘井’。” 老吴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反应,比上一次更加剧烈,更加……绝望。 江眠紧紧盯着他,不容他逃避:“吴师傅,你都知道,对不对那口井里到底有什么萧寒是不是去了那里他是不是还活着” 老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诅咒……那是诅咒……萧……萧先生他……他太固执了……他非要……非要解开那个契约……” 契约!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江眠!不是仪式,是契约!“祀影”不是单纯的祭祀,而是一种……契约! “什么契约和谁的契约”江眠蹲下身,急切地追问。 老吴却只是拼命摇头,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流满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不能说……说了……都会死……契约……不能违背……影子……会知道……” 他语无伦次,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他。但“契约”和“影子会知道”这两个关键信息,已经像一把钥匙,插入了江眠推理锁孔的核心。 萧寒的目的,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不是单纯地调查一个民俗仪式,他是在试图“解开”一个古老的、与某种超自然存在(影子)签订的“契约”这个契约是什么为什么需要解开解开的后果又是什么 老吴的崩溃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但江眠已经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她看着蜷缩在地上、脆弱不堪的老吴,心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清明。 她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她知道,从老吴这里,她已经榨取了目前所能得到的一切。接下来的路,需要她自己去闯。 “契约……”江眠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萧寒,你究竟签下了什么又想要解开什么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帮你,还是在……无意中,成为了这契约的一部分 风雨似乎更急了,敲打着医院的窗户,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江眠感觉自己也站在了一口无形的井边,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蠕动的黑暗。而这一次,她不再只是窥视者。 她,或许也已经踏入了契约的边界。